31 死亡即救赎

    当塔里夫两人正在十几米的地下潜行时，教堂广场中一场对峙正在进行。

    金发法师看着面前全视之眼的信徒们。

    “今夜注定不属于你们。”卡厄斯说，踩在被他砍去头颅的渴血兽尸首上，粘稠黑血从切口中涌出。十字长剑悬浮在他身旁。

    “夜晚才刚刚开始。”纳夫塔利回答，他露出那种属于神官的、高深莫测的微笑，“我们无处不在。”

    没等法师动手，就听到教堂高墙外传来一阵尖叫和窗户破碎声。卡厄斯瞥眼，发现街上不知什么时候出现了许多小型恶魔，伴随着教堂内渴血兽的嚎叫声，闯入沿街房屋，攻击躲藏起来的人类。

    法师立刻去寻找可能的召唤法阵。

    “他们不是来自深渊。”主教似乎看出了他的想法，微微叹气，“是另一种……令人惋惜的失败品。”

    “大部分神官能够审时度势，但一些教廷猎犬不够聪明，虽然他们生前未能接受现实，死后却做到了。”纳夫塔利看着卡厄斯，又转头面对血泊中的圣殿骑士。

    “阁下能对昔日同袍下手吗？”他略带好奇地问道。

    一瞬间，卡厄斯不确定心中燃烧的怒火是来自伊恩，还是属于自己。

    “你侮辱了他们。”他挤出这句话，同时朝主教俯冲下去。

    后者很快被教众包围起来。他们口中念念有词，佩戴的全视之眼力量汇聚，扭曲法师感官，让他一阵眩晕，如同一道软墙阻挡住他的脚步。

    卡厄斯很快调整过来，构建起意识屏障，挡住那些幻相。他看着纳夫塔利消失的方向，挤开人群就要去追。

    「卡厄斯。」

    他听到伊恩在呼唤自己。骑士站在远处，视线落在法师身上，随即又担忧地看向高墙之外。人们正在求救。

    他目光移开，看到特洛熙正帮助希里站起，圣光无法缓解那把匕首的毒害，只是勉强止住了她背后流血的伤口。

    伊恩是对的。

    他太习惯独来独往，以至于险些将彼此置入险境。他不该去追纳夫塔利，那样很可能落入对方陷阱。一旦那些恶魔控制全城，他们就彻底处于劣势。

    卡厄斯转向特洛熙。“梅里斯在市中心集结了城邦护卫队。”他对预言家说道，“去帮他们。”

    “我为你们争取时间。”

    恶魔浪潮席卷了教堂附近的街道。威廉·帕特森看着面前脸色煞白的青年们，心情沉重。尽管查希提处于深渊边缘，这几年却很少遭到恶魔侵袭。这里大部分年轻人都没有经历过三十年前的惨烈战斗。这是他们第一次直面深渊的可怖。

    “整理好你们的盔甲，握紧你们的武器！”他喊道，从一张张煞白面孔前经过，“我不想欺骗你们！情况很糟糕，我们失去了教堂的协助，唯有依靠自己！”

    远处街区传来隐约的咆哮声，烟尘里，一道闪光划破天际，击中地面，建筑物背后传来怪物恼怒的吼叫。

    “如果我们倒在这里，你们背后的家人就将失去保护！”执政官继续喊道。

    “不要退让一步！”

    “别让长矛站在最前面！”

    这时，对面突然传出喊声。有人策马从浓烟中跃出，待到靠近，执政官心中的不安感顿时减轻。那匹疲惫而惊慌的马匹在停下时几乎摔倒。

    “你们的到来简直是奇迹！”他在胸口划十字，看着白袍法师从马背上跳下。她背后的男人抱着另一位法师——威廉很快认出那是着名的火荧阁下。

    “给武器抹上盐！”特洛熙继续说，“派人用土木堆出一条直线通道，两边高处安排弓箭和长矛，以及足够的水。”

    “我们要用长矛阻挡它们前进！”人群中有人质疑她的提议。

    特洛熙跳上广场喷泉顶端，开始控制周围石块堆砌通道。

    “会有人帮你们挡住。”预言家回答。

    她看上去冷静，自带威严，尽管执政官一时没认出这位年轻施法者的身份，他依旧迅速传达了命令。

    「盐不够。」伊恩说。

    “这里还有神官吗！”特洛熙再次大喊，“神父、牧师，见习牧师也行！能用古语背诵就行！”

    人群安静了几秒，每个人都左右环顾，直到有一只手举起。

    “见习牧师，但没通过选拔。”那个栗色头发的年轻人小心翼翼说道，“我从来没有试过圣水。”

    “那就先祈祷你记性够好！”预言家说，“装满水，让他祝福！”

    烟雾中的动静越来越近，地面开始颤动，恐慌和不安的情绪逐渐散开。见习牧师手忙脚乱跪在水桶前默诵经文，冷汗不断从他额角留下。他正在努力回想第三章第四节的内容，头顶突然被人轻轻拍上。

    一瞬间，他内心混乱被平息，原本卡住的经文又通顺起来。

    牧师感激地抬头，看到圣殿骑士肯定的眼神。

    「做得很好，我的兄弟。」伊恩松开手，朝人群最前端走去。

    第一只恶魔从夜色中浮现，它显然被面前大量人类的血肉香味吸引，裂开布满尖牙的大嘴，沿着通道直冲过来。

    “谁来挡住他们！”有人惊惧地喊道，“我们要阻止它！”

    “再等等！”特洛熙抬起手臂，“继续等！”

    一只、两只、更多怪物出现在通道末端，它们很快逼近。

    “再等等！”预言家大喊，“让它们全部进来！”

    第一只怪物几乎就要贴到人们面前时，站在最前端的骑士终于有所动作。他抽出背后重盾，砸在面前地上。一瞬间，金色圣光沿着盾沿展开，形成一面巨型圣盾。

    最前的恶魔一头撞在那半透明、却坚实如墙的屏障上，后面的恶魔接二连三撞在一起，一时间整座广场都在摇晃。在巨大冲击下，盾背后的人类被压得半跪，膝盖落地，却没有退后一丝。

    “水！”特洛熙大喊。

    两侧水流汇入通道内，见习牧师的祝福起到了作用，圣水灼伤了恶魔们的脚踝，减缓了它们逃离的脚步。

    “现在！”特洛熙再次喊道。只见一道电光劈开浓雾，击中水面。困兽发出哀嚎，但这还不够，在卡厄斯的施法下，水很快凝结成冰，困住了通道内的恶魔。

    “上吧！”威廉抽出剑，“瞄准它们的心脏！”

    城邦护卫队冲了上去。连带着其他人，拿着农具的农夫、铁匠、甚至妇女。他们都知道，倘若不能在今晚守住查希提，那么所有人都见不到明天的太阳。

    一个又一个人穿过伊恩的圣盾，冲入战场。圣殿骑士半跪在地，他手臂沉重，几乎抬不起盾。

    他抬头，对上贴在屏障外的恶魔红眼。那其中再也看不出一丝理智的光芒。伊恩不知对方曾有什么人类名字，也许有家庭，也许是孤儿，但他们像自己一样起过誓，发誓守护彼此，如同兄弟姐妹。

    「对不起。」他默念，「安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