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rt 9

    W-9

    说实话我意外的发现第二天我对着那个笨弟弟的脸也没有多么尴尬。大概是那小子的坏事干的太多了的缘故了吧?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已经到了脊椎反射的程度。大概就算有一天这两个坏小子真的干了什么无法挽回的蠢事我这个当哥哥的也只会想着怎么去帮他们擦屁股吧。我叹息着。凌大概是相同的看法,在发现我不打算追究之后就果断的打算放水流了。

    话虽如此,既不嘲讽两句也不拿录像带出来威胁我却完全不像是他的风格,大概是觉得这样也不会有什么用处吧?看来之前虚张声势果然是一个正确的决定。

    再不然难道是贤者时间还没有消化完他对着自己亲哥哥上真枪这件事?不至于吧,那个凌。

    嘛这种事情搞都搞完了反正想也没用,于是我决定放弃思考去寻求治愈。

    但是和我心情相反的是,那天晚上当我为了见到那双黑眼睛而跑到那座废弃工厂的时候,空却意外的并不在那里。那对兄妹却还跟个NPC似的用相同的姿势做着相同的事情。

    “空吗?他的话去打工了,我建议你不要现在去找他哦,他好像很讨厌别人在他工作的时候打扰他。”

    伤心。

    不过讨厌这个词对我产生了暴击,所以我决定老老实实的放弃。

    我至今不知道这个选择是正确的还是错误的,但无论如何,这大概都无法改变这之后的世界线。只有这点我很确信。

    Part 9

    现在的洪炎感觉自己极为郁闷。哥哥,大的那个,来的匆匆去的也匆匆,和当初约好的一样,领着空出门不知道干什么,回来的时候空却和刚刚去哪个电影里转了一圈回来了一样的打扮让洪炎一阵眩晕却也没有多说什么。特别是他手上还拿着一堆隐隐能见蔬菜和肉类的塑料袋。这两个人不会穿成这样去菜场了吧?回来后空就被洪文赶到了厨房里,毕竟空的手艺确实超乎水准。结果那个哥哥还真就吃完饭便回去了,走的时候还顺便留下了两个大单子让洪炎不由的感激他的亲切——到这里为止确实还都是好事。

    但是接下来狐狸的举动却是令人头痛了。也不知他是喝了什么迷魂汤药,对于上一次的事情他非但没有指责,反而还让人送了一大堆的礼物,里面不乏补品一类——他自己一个开药厂的这些破玩意有用没有不知道吗——洪炎这么想着的时候才发现这些东西全都是狐狸自己公司生产的,不由的暗骂一声。撇开这些狐狸的用意倒是非常明确,之前的事情我就不和你计较了,但下一次约定的日期到了就给我把人送过去,别想赖账。这就让洪炎非常困扰了,毕竟他已经打定主意要吃这后悔药了。

    他看着这些几乎是堆积如山的礼物——虽然在洪炎眼里这些不过是麻烦的废品。扭头问了空一句“怎么办?”毕竟明面上这些礼物是送给空的,里面还混了一些奢饰品和珠宝一类。不过手表也就算了里面还有项链和戒指,也不懂他是怎么想的要送这些看着就又沉重又痛的东西,还是给男人。难道说这珠宝商也和狐狸的公司有什么合作关系吗?虽然不明白一个制药公司去参和这浑水干嘛。

    “他送就收下呗。”空轻飘飘的说着,拿起一只闪闪发光的戒指对着阳光似乎是在判定他价值“这些东西可价值不菲呢,虽然是好几年前的款式了,上面的宝石虽然小了点但成色相当不错,这拿去典当也能换回不少呢。”

    “那狐狸可没安好心哦。”回答的真是轻巧,这里正常的操作不是还回去!全部给我还回去!吗?洪炎不由的叹了口气。

    “会莫名其妙的送些贵重礼物的人都是不安好心,对于这种人就要给予他希望,榨干他的一切钱财和利用价值然后抛弃他”空放下手中的戒指拿起一串项链,只是那项链怎么看都是女式的而且款式老旧,更稀奇的是那只手表也是前年的款式“母亲是这么说的。

    “——这还真是了不得的恶女啊。”洪炎不知如何吐槽,只得这么感叹道。“不过东西东西还是给人家送回去吧,毕竟这帐是赖定了,无功不受禄啊。”

    “赖账?”空放下手上的东西歪了歪脑袋“赖什么帐?”

    “赖什么帐……”洪炎几乎一时语塞”你难道还打算回去继续和那只狐狸睡觉吗?”那种行为能不能用睡觉来形容都值得怀疑,那简直就是单纯的拷问。

    “毕竟是约定好了的嘛。”就像回答明天下雨是否还要去看电影一般,空轻飘飘的回答道,拿起项链继续研究起来。这一句话便将洪炎堵了个半死。

    “但是——你——”

    “就算您说要赖账,人家东西都已经送来了哦,而且之间说好的订单也已经全部签完而且如期付款了,您要怎样反悔呢?”

    洪炎这才明白那只狐狸的大冰箱为什么送的那么快,合约也是,明明是完全的不平等条约付钱却爽快至极。但是他还是不想放弃抵抗“打不了重新签合同再把那个大冰箱还回去嘛,我们仓库里不是还有一台——”

    “——您是认真的吗?”

    “咕。”洪炎把那一句卡再喉咙里的实在不行大不了抵赖到底吞回肚子里。

    “先不提那个大冰箱两台台或者三台本没什么区别,他也是因此才同意的。那个狐狸的公司是灰色的,意思是和黑道白道都有关系,先不谈他是几乎是这附近最大的客户,您是要让整个业界都说你洪家三少爷不讲信用交个人都扭扭捏捏吗?”

    空的声音平和的又温柔,简直就好像是在安抚一个无理取闹的孩子。这让洪炎感觉一股火气就这么上了头,连声音都不由的高了八度

    “那又怎么样,不过是那种事情我——”不想再看到你再因为那种事情受伤啊!

    后面的话洪炎没有说出口,也说不出口。

    “主人,Master,My lord,我是您的什么人呢。”空突然话题一转,但这个问题洪炎却发现他完全不知道如何作答。

    妻子的前夫?下属?仇敌?似乎哪一个都不太对。

    “我是您的狗,您的下人,奴隶和肉盾。我是您的剑您的盾我的一切都属于您,不论是我的身体又或者是桌上的这些东西,全部都属于您,就像我发誓要为您实现全部的愿望一般,我的主人啊。”

    “但是——”洪炎似乎还打算说什么却对又一次对上了空那如玉温润的仿若的看着无理取闹的孩子一般的笑容,他伸手抚摸着洪炎的头发,空的声音极为温和动人。

    “如果您不想去就不去好了,那种东西本来就没设么好看的,我一个人去就好了——我不是说过的吗?只要给我一点时间——给我一点时间,我就能把狐狸的皮扒下来给您作礼物,所以您什么都不需要担心,什么都不需要担心。”

    又是那种感觉,空那平静而又温和的声音不知为何的让洪炎觉得就那如同细小的诅咒一般缠绕着他,让他无法思考,只能放松精神将体重交个那个本因诅咒的敌人,将说服的工作交给将来的自己。

    这是个坏毛病。她死的时候,洪炎就应该明白的。

    狐狸的殷勤与殷切持续了有大概一个月左右的时间,仓库里不知如何处理的礼物却越积越多,但他本人却一直没有出现,甚至没有发出任何约会的邀请。空不论什么都笑嘻嘻的收下来却又转手就丢进了仓库里。洪炎一开始还在警觉,但当他发现整理那些礼物的名单达到了三位数了的时候就放弃了思考。这种就好像是在把切好的鸡肉丢给池塘里的鳄鱼一般的送礼方式让洪炎颤抖不已,但狐狸却好像是在对此乐此不疲,给的东西也越来越奇怪,像是不知道那里生产的红酒(开过的,里面的包装很明显是拆开了之后又勉强装回去了的样子最外面那层却精致的毫无必要),某家好像很高级的餐厅的代金券(快过期了)还有各种奇奇怪怪的购物卡和点券。这是故意想要让人吐槽吗?

    空很明显的其实是有确认过这些礼物的证据就是他把这些奇奇怪怪的东西都挑了出来并且毫无顾忌的使用着,餐厅的代金券转换成食物进了洪炎的肚子,购物卡被转手送给了某个部下的女朋友。红酒在不知不觉的时候从送过来的少了半杯变成了现在的少了半瓶,似乎是被用来作调味酒了,真亏他有看起来那么高档的包装——换句话说这瓶酒八成也是进了自己的肚子,注意到这一点的洪炎颤抖不已。

    这让洪炎不由的想起那天空突然说晚上要不要出去吃饭,这轻轻飘飘的邀请在洪炎的耳朵里却好像是天上要下红雨了一样,二话不说便选了同意。那是一个环境好像随时被求婚都不奇怪的西餐厅,如果电视剧里需要出现所谓的“烛光晚餐”一类的情节的话大概就会是这种地方吧,入座率非常高,四周充诉着穿着体面的情侣们。等坐定之后,洪炎才终于打听起事情的经过,空难得的坐在他的对面,悠闲的喝着柠檬水。当洪炎开到空从怀里掏出那张代金券(没有任何使用门槛)的时候他先是一愣,当他知道这是狐狸送的时候他更是感到脑内一阵眩晕。那狐狸该不是算好了就算松一些实打实的东西空也不会用的不如送些不上台面的东西吧?毕竟这家伙在奇怪的地方非常小市民。等下,这玩意不是已经快过期了嘛?!从空收到这东西的时间上来算这张券不是一共只有三天的使用时间了嘛?真亏那狐狸好意思拿出来——等一下他不会故意安排了什么吧?这么想着的洪炎不由的抬头张望起有没有奇怪的客人或者隐藏摄像机。狐狸的文件夹的名称也从抖S的死变态升级为了只会动歪脑筋的抖S死变态(策士)。

    “放心好了,这间店本身是‘白’”好像看穿了洪炎的想法一样的,空的声音里有着没来由的自信。

    话虽如此,洪炎也没能放下戒心,代金券那正正好好一人份的金额似乎也在透露着某种恶意。

    但他终究是一无所获,终于垂头丧气的老实了下来,服务员也趁着时机上来搭话。

    空也好像是理所当然的十分自然的点起餐来,这里是十分正统的西餐厅,与其说是点餐不如说是在作选择题,洪炎决定闭上嘴让空去处理,毕竟很多时候洪炎都会产生一种空比自己更了解自己的错觉。

    “——只要一人份是吗?”

    “是的,一人份就可以了。”

    是这么打算的。

    “——这是两个人出来吃饭吧,为什么只有一份?”

    “但是你看代金券是一人份的啊?”空歪着脑袋。

    “我们是在新年的时候只点一人份的荞麦面的母女吗?我们有这么可怜吗?”洪炎忍不住大声吐槽起来,他难道真的打算看着我吃吗?在这种情侣专营的店里这是什么新品种的拷问吗?话虽如此,洪炎很清楚空大概一贫如洗,离婚的时候所有的财产都给了世,自己虽然每个月都有好好的发工资但他很怀疑空是不是连自己工资卡的密码都不知道——话虽如此洪炎也并不清楚自己家里每日三餐到底是从哪里变出来的,他可从来没有给过伙食费的记忆。

    洪炎叹了口气,拿出了自己的信用卡,然后努力对着可怜的服务生摆出他能做出的最美好的微笑“麻烦两人份的,跟刚才的一样就可以了,给我”他指了指对面还是好像不在状态的空“和这家伙,两人份的。”

    附带一提,代金券被压在了信用卡的下面,洪炎也有小市民的地方。

    餐点被如期送了上来,洪炎这才发现自己或许是第一次看到空进食的样子,动作不紧不慢,极为优雅。如果说有什么教导西餐礼仪的视频的话大概就会是这样吧,似乎就连每一口咀嚼的次数都相等。这种无机制的感觉让洪炎无端觉得如果机械会进食的话,那大概就会是这样吧。那是仿若按照既定的程序运作一般的,不会让人有美味感觉的吃法。明明眼前的料理是对得起价格的十二分的精致,但空给人的感觉却好像在吃橡胶一样。

    不会就是因为这种理由他才不愿意在人前吃饭吧?还是说只是单纯的不和他的胃口?但如果连这都不合胃口的话洪炎也不明白到底有什么能入的了他的法眼了。犹豫再三,洪炎还是开口问了“这些礼仪——是谁教你的?”毕竟从前空生活的地方怎么想都不需要这些东西。

    “以前又一次言哥带我和世出去吃饭的时候,临时抱佛脚的找了本书学的”说着他好像是吃完了,用手巾擦着嘴,姿势同样是极为优雅,简直仿若是天生的贵族,但台词却是有些对不上号“我从以前开始就对模仿非常的擅长。”他一边这么说着放下手巾,视线却好像是飘去了别处。

    大概就是在这个时候吧,隔壁的桌子上传来一阵短促的笑声,洪炎转头一看,那是一位穿着鲜红色礼服的美人,那红色莫名的让洪炎联想起世那犹如燃烧一般的红发——想到这里,洪炎的表情就一下子柔和起来。

    美人似乎是注意到了自己的无礼,低了低头表示自己的歉意,绸缎一般的黑发垂到她的肩上。美人的对面并没有坐人——虽然或许只是暂时离席,但洪炎的印象里对面的座位一直是空的。

    真亏她有勇气自己一个人来这种地方吃饭,洪炎这么想着。

    似乎是注意到了他的想法,“本来是约了人的,那人却无故的爽了约。”美人轻笑着说道,声音温婉清甜,让人没来由的舒服喜欢。

    洪炎也跟着笑了笑,想着接下来要说些什么,他已经很久没有对别人产生了兴趣了,大概是因为她实在是太过于适合那身红色礼服的原因吧,让洪炎不由的想要亲近她。

    “Master,master。”只是他还什么都未来得及说,空就极为罕见的打断了他,稍微有些不耐烦的望过去,对上的是一如既往的温和稳重,波澜不惊的就好像玻璃一般的眼睛“我接下来要去办点事情,请您陪这位小姐聊聊天好吗?请您绝对不要离开她。”空说这话时的声音比平日里更加温润平和,却有着无法反驳的命令味道——没错,洪炎知道自己无法去反抗这声音。

    还没等洪炎答话,空就又把头转向那红衣服的美人“接下来在下有点事情要去办,能麻烦小姐陪一伙我的主人吗?不用担心,我马上就回来。”这么说着他露出绅士的微笑,美人也不知是反应过来没有,僵硬的点了点头。

    说完空便站起身来,完了弯腰示意自己即将离席,然后打开旁边的窗户——就这么从窗口跳了出去——动作虽如往日一般优雅,但这里可是三楼啊!

    这是打算要干嘛?已经不是饭有没有吃完的问题了。洪炎急忙探出身子搜寻却哪里都看不到他了。歪着脑袋知道自己怎么想都得不出结论,洪炎决定放弃思考。难道说他觉得自己是对这个美人有意思觉得自己在是在当电灯泡?结合空刚才的说辞洪炎不由的产生了这样的想法,但那也不用跳窗吧?话说那家伙真的有那么仟细的神经吗?不会只是单纯的内急吧?那也不用跳窗啊那个永动机。洪炎觉得自己的头开始痛了起来。

    隔壁座的小姐似乎也被空的举动吓了一跳——那也是啊,不过她马上调整了表情。

    “您的那位朋友是什么酷跑爱好者吗?”这还真是极为善意的解释。

    “这个——额,嗯,大概吧。”洪炎含糊其辞的回答道“比起这个——”洪炎打算强行改变话题。

    大搞就是这个时候吧,突然传来了一声爆炸的巨响,滚滚的浓烟扑面而来,洪炎反射性的将那个女人保护在身下扑倒在地,接着,第二声爆炸传来了。

    在四面积灰的废弃大楼里,狐狸现在的心情很好,非常好。事情从前几日开始便是出了奇的顺利,不论什么都是,出了奇的顺利。那个人从窗口上跳出去的时候还想着会怎么样,但爆炸却是如同计划一般的发生了。说实话这种廉价又幼稚的恐怖袭击他平时是不会去瞎搅合的,但今天却有所不同。不过硬要说的话他也只是送了两张代金券再牵了一根红线罢了,剩下的什么都没有作。至于事情是不是真的会像他期待的一样发展却另当别论,但是看来今天的神大人对他实在是宠爱至极。当看到洪炎保护着那个女人扑倒在地的时候他简直都快要笑出声来。

    在身后站岗放哨的部下们看着拿着望远镜看着对面的建筑做出奇妙表情的狐狸心中似乎是颇为的不以为然,话虽如此站在这里便是他们的指责所在,只得是轻声叹息着继续履行职务。对面窗户里的洪炎支撑着那个女人站了起来,女人鲜红色的礼服让她即便是在很远的地方也能让狐狸一目了然的注意到。一个举着像是机关枪的东西的耀武扬威的壮汉走了过来,似乎是在大声说着什么,在狐狸的位置实在是不至于说是连这种都能听的见,但内容却不外乎“这里被我们占领了”“不要作无畏的抵抗”云云,或许还有什么“我们的信念是”“想要达成什么什么”之类的内容,但狐狸对那些内容打从心底里的没有半点兴趣,说实话在这个时间点狐狸的目的就已经基本达成了,那些看起来脑子就不太好的恐怖分子最后会变成什么样子狐狸一点兴趣都没有。

    那个壮汉似乎是还想对那个女人拉拉扯扯,啊,洪炎已经一椅子抡上去了,真是一点耐心都没有,那个壮汉把枪举起来了,也是啊,那个三少爷果然是笨蛋吗?嗯,还好,他没有在这种情况下还要跟那群恐怖分子硬杠,不过他还是把那个女人拉到自己身后护着了,真是个好孩子,狐狸如同事不关已一般的看着戏。就在这时突然彭的一声在狐狸的身后炸裂,让他吓的差点心脏停跳,基本上狐狸是个虽然打过人但没被人打过的孩子。狐狸反射性的回头,身后的保镖们也反射性的拿起武器,铁门被人一脚踹来,浓浓的灰尘马上翻滚起来。最先倒下的靠近门口的那个护卫,还没明白是发生了什么事情便被撂倒在地,剩下的保镖们反射性的靠近那里却完全是遂了袭击者的愿,先是被夺走视力然后便不省人事。直到那个袭击者处理完一切拍拍手站起身来,狐狸才终于看清楚袭击者的脸。那张熟悉的脸孔现在在他眼中却几乎是死神的模样,几乎是用如同从牙缝里挤出来一样的声音,狐狸呼唤着那个怀念的名字。

    “——阿念。”

    “你终于用那个名字叫我了呢,刘先生。”空轻轻巧巧的说着,似乎是对狐狸语气里是苦涩一无所知。

    “从什么时候开始想起我的?”狐狸没有了平日里的那种阴险恶意,格外坦诚——或许是因为他知道在这里踏错一步,他现在所说的话马上就会变成临终遗言。

    “从你开始送那些奇奇怪怪的东西的时候开始吧,毕竟我实在没想到当年那个可爱又青涩的少年会变成现在这个阴险古怪的好色大叔。”

    “你也一样啊,阿念,我认识你的时候你还是一个仿佛用黑曜石雕琢成一般的,低贱却又高不可攀的美丽娼年,可不是现在这样仿若是看轻世间一切一般的男人啊——那时的你夺人生命简直就犹如呼吸一般自然。”

    狐狸用极为怀念的声音说着“话虽如此,不论是那个宝石一般的你还是这个放弃了一切被世上的一切都放弃的你,我哪一个都喜欢的不得了——喜欢的不得了。”

    “我爱你啊,阿念。”

    近乎死水一般的告白。

    “啊,我知道啊,通力,从十五年前开始就知道。”

    空第一次用那个已经用十多年没有人用过的名字,让狐狸有了一种几乎快要哭出来的感觉——仿若在沙漠中彷徨已久的旅人所见的海市蜃楼一般的心情拥入心头。

    那是持续了十五年几乎已经腐烂变质的单恋和相思。

    “所以我知道的哟,通力,你绝对不会作真的让我生气的事情的,对吧?”空突然语风一变。

    还沉静在感伤之中的狐狸突然感觉周围的温度骤降几度。单恋了十年的梦中情人正在对他微笑——但笑的着实是有些可怕,简直还能看到他身后“轰隆隆——”的效果音。

    “你是绝对不会做出真的让我生气的事情的对吧?”空再次重复道。

    狐狸感觉自己会真的会被杀掉。

    “当,当然啦,我怎么可能会作那种事情呢,绝对不会的。”

    “那就好哦。”这么说着,空收起气场决定转身离去“那么,这里交给你,没问题吧?”

    “当,当然没问题。”狐狸宣誓道,注视着空离开房间,走到门口的时候,空突然转身。

    “对了,通力,因为我会对你说谎,所以你是绝对无法成为我的轴心的——话虽如此我并不讨厌你,虽然讨厌痛但也不讨厌和你玩,所以下一次,让我们合作愉快吧。”这么说着他狡猾一笑,仿若是回到了他们十六岁那年初见。接着他便头也不回的走了。

    当空彻底离开之后,狐狸才叹了口气,他知道十五年份的单思又一次被拒绝了,但这却毕竟不是什么意料之外的事情,不如说他现在还站在这里这件事本身就已经犹如奇迹一般了,这也是那个黑曜石的少年变的圆滑了的证明,又或者只是单纯的稀罕着他的这点人工吧,狐狸苦笑着弄醒晕倒的部下。“起床了,现在你们的工作变更了,给我盯着对面,谁敢动那个男的就一枪崩了他。”

    狐狸一边感慨自己还好保险起见的带了狙击枪,一边想着如果只是看着那个三少爷被人打两拳算不算违规。

    青男现在正带队处理这这宗特大恐怖袭击。作为一名人民警察,他从业二十余载,奖章无数,带过的徒子徒孙也能排出三个连来。但若你要问他能不能称之为是一个光明磊落清廉正直的优秀警察的话,答案是否定的,他是同流合污的那一种。话虽如此他也是一个有原则的人,在各种方面都是。

    远处的浓烟让人心焦,手下正拿着扩音机喊着什么坦白从宽抗拒从严之类的话,但看样子很明显的并没有什么用处,对于这群用机关枪和炸药还有人质武装自己的恐怖分子,也不能就这么冲进去和人家平A,话虽如此也不能因此就清清爽爽的同意那些无理的要求。

    “解救人质最好的方案就是不要去管人质的死活——但在这人山人海的围观群众的面前怎么说也不好那么作吧?”明明对峙才刚刚开始,他却已经开始叹息这种僵局还要持续多久。大概就在这个时候,那个男人如同幽灵一般饶过他周围的层层警备出现在他面前,虽然说现在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对面那栋楼上,但他还是对于他的这种精巧的好像不似人类的动作感到不可思议。男人的脸上已经看不见十五年前那个美丽的仿若不似人间之物的少年的影子,但那狡猾的笑容却如一无二。

    “好久不见啊,大哥哥。”

    青男眯着眼睛看着眼前笑眯眯的男人,用厌恶的语气碎道“住口,我不想听一个三十岁的男人喊我哥哥”。

    “你还是和那时候一样呢。”男人显然并不介意他厌恶的口吻,站在他身旁一起看着前方冒着烟的建筑物笑嘻嘻的说道。

    “十四岁的少年是天使,十五岁是人生的巅峰,十六岁就已经完全孰成了,十七岁就已经烂透了,二十岁以上的男人都不过是一群死老头罢了。”能够用充满信仰的声音如此坚称的那一刻,这个男人就毫无疑问是已经从根部腐烂了“但是十三岁以下的NG。”不过确实是很有原则。

    “什么时候注意到我复出的?”对于这个死正太控和十五年前一模一样的地方,男人似乎是颇为欣慰,调笑一般的问道。

    “西郊废弃工厂的现场除了你之外还能有谁?拜托你为帮你写报告的人想一想好不好?现在和十年前可不一样了,你知道我为了帮你胡弄过去废了多大的劲吗?”

    “嘛,嘛。”男人哈哈大笑着想要引开话题“那现在让我来为你作一个补偿吧!接下来我会单独进入那栋建筑物,大哥哥和你的部下十分钟之后再进去,接下来就会发现啊啦☆不可思议,那群倒霉的恐怖分子不知为何都倒在了地上头头也决定放下屠刀成为党和人民的标兵,如何?”

    青男听罢叹了口气,但他似乎对于男人能否做到这件事情不抱有丝毫怀疑“说吧,谁在里面?”

    “我现在的主人。”男人用没有什么重量的声音轻巧的说着,却引来了青男写满震惊的侧目。

    “你居然会让那个一个人待着?!你这个保护过度的家伙?”

    “不是一个人啦,而且我好歹上了两层的保险”男人用没有什么诚意的声音解释着“你想想看如果说骑士为了保护公主勇敢的与龙战斗的时候,旁边的仆人却放了个光炮把龙和城堡一起炸掉了未免太无趣了吧?难得巫婆都为了实现公主的愿望帮她施咒连龙都召唤了出来。”

    何等傲慢又上帝视角的思维,青男感到一阵眩晕,简直又开始怀念起十五年前那个狡猾的少年来“所以你现在是要去从后方营救被困的骑士吗?”

    “是啊,这才是仆人的工作吧。”男人轻飘飘的承认着。

    青男叹了口气赶人般的挥了挥手,男人轻笑着向他点了点头似乎是以示感谢,接着便头也不回的笔直的从大门进入了那幢建筑物。身旁的小弟们似乎还想着想要阻止这个让人觉得画风不对的男人进入这个建筑却被青男一声喝下。“住手吧!让他去,你们现在只要想好事后报告怎么写就可以了。”

    洪炎正抱着头顿在餐厅的墙角,身旁那个穿着红色礼服的女人似乎是在微微颤抖,毕竟是个女人啊!在这种情况下不害怕才比较奇怪,他这么想着安慰的怕了拍女人的肩膀,结果女人抖的更厉害了——唔,也是吧,男女授受不亲。他这么想着抽开了自己的手,却没有移远一点,毕竟那个举着机关枪的壮汉还在来回巡视,他不想把女人暴露在那机枪的视线里。

    洪炎是个好孩子。

    像神一样的好孩子。

    一直都是。

    周围安静的过分,只有恐怖分子来回踱步时皮靴撞击地面的声音有节奏的响着。洪炎在心里埋怨着不知所踪的空,虽然他在心底里明白在这种情况下空能一个人提前跑掉毫无疑问是好事一桩——甚至让人不由的觉得他是提前预知了情况才提前跳窗跑路的,时间实在是太巧了。洪炎摇摇头删去这种想法,他知道既然空这么作就一定有他的想法和道理,想来他临走时留下的话语也确实是意味深长——但洪炎实在不明白如果说空是真的提前预知了一切的话那个保护过度的家伙又怎么会丢下自己一个人跑掉,难道说是去搬救兵了吗?那里应外合不应该更快一点,他总不至于说跳个楼只为了打110吧?

    思维进入了死胡同,怎么想都无法得出切实的答案,洪炎烦躁的用手揪着头发。

    沮丧和焦躁在一瞬间占据了洪炎的大脑,但他明白就算在这里去期待一个不在的人也没有办法,他必须想想办法。留在这里守着人质的人并不多,只有远处门口那个联络员和这个拿着机关抢不停的晃悠的大汉罢了。话虽如此机关枪的力量确是伟大的,实在是让人无法轻易冒险。

    在这种情况下最好的做法就是什么都不要作,洪炎不是不明白,但混乱的大脑实在是很难镇定下来,只是把头埋的更低了一点。其实洪炎是明白的空是一定会来救自己的,但不安还是在侵蚀着他的内心。不过话虽如此,这些焦躁的负面情绪也还并没有真正的控制住他——毕竟硬要说洪炎是属于那种很容易被卷入事件里的孩子。他知道自己应该怎么作,那就是抱住头,降低自己的存在感,然后等待救援。好在这群看起来脑子不太好的恐怖分子对他们的期待应该也就是乖乖做个人质的程度。

    远处不时传来警察先生努力工作的声音,大概毫无疑问的武警部队一类的东西已经把这里包了个里三层外三层了吧?坦白从宽抗拒从严的呼喊声时不时的传来,但看样子实在是没什么用处。

    这也是啊。如果会因为这点事放弃的话一开始就不会当什么恐怖分子了。

    皮靴敲击地面的声音突然停了下来,大汉停下脚步拿出怀中的对讲机“这里是——你说提前开始计划B?这也太早了吧?什么?再不赶快就来不及了?恶魔来了?你在说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喂?”与大汉的期待相反,回应他的只有无机制的嘟——嘟——声。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但男人还是决定总之还是先服从上级的指示。

    “电影都看过吧?现在就要开始那个如果不听从我们的安排每小时杀一个人质的环节,放心好了你们人这么多运气最好的那个说不定能活到后天呢——果然还是加快一下节奏?”

    大汉扫视了周围一圈,果然啊还是刚才的那个女人最为顺眼,于是他便越过洪炎,抓住女人的胳膊:“女人从你开始吧。”粗鲁的动作引起了周围的一阵骚动,骚动就像传染一般扩散了出去——但大概是害怕被牵连吧,又马上安静了下来。洪炎反射性的伸出手想要去阻止这一连串的行为,但他一伸出手就注意到,这不是和刚才一样了吗?想啊!快想啊!快想想现在的胜利条件是什么!洪炎拼命的驱动着自己的大脑。这个男人刚才在对讲机里说了,“太早了”“再不赶快就来不及了”然后是“恶魔来了”。也就是说是出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敌人让他们不得不提前开始依赖人质来阻止对方的侵入——这种想法大概毫无疑问是正确的了,而“恶魔”到底是谁他也心中有数,只是不懂对方为什么要使用这么迂回的方法。但毫无疑问他们只要坚持到恶魔来到这里就得救了——考虑到这种情况的话,那么就算什么也不做,自己也会得救的吧?万幸的是这个大汉似乎还没有注意到事情的严重性。

    但是在这种情况下,这个女人会怎么样呢?诚然人质只有活着的时候才有资格叫做人质,他也并不觉得在两军交战的情况下他也不觉得这群恐怖分子会有心情浪费子弹对着这些无辜群众一阵扫射——但那个女人会怎么样呢?——为了显示决心总之先杀一个两个这种事情一点都不奇怪,毕竟替代品要多少有多少,他也实在不觉得那个现在正在赶过来的恶魔有体贴人质的心,甚至能想象到他吐着舌头说 “真的死了?抱歉抱歉。”的样子。

    是的,除了自己以外的人质的话。

    洪炎下定了决心。他不再选择和机关枪争抢她,而是和机关枪的主人搭起话来。

    “那个大哥,要不还是我和她换吧?别看我这个样子,其实我们家还蛮有钱的。”

    大汉转过身来,用好像在看二百五一般的视线看着洪炎,他皱起眉头似乎是没搞清楚他到底想要干什么。

    “你往窗户那边看,就是那个灰色的大楼,那个超有名的制药公司的总部大楼,那个,其实是我们家的哦。”当然不是,虽然借用刘松的名字让人不爽但事实上这里透过窗户确实刚刚好能越过那个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在那里了的废弃大楼看到狐狸公司的招牌。

    毕竟这里用自己本家的名号也没什么用,毕竟如果要用刚才没有搬出来现在却搬出来太可疑了实在没有什么说服力,更何况会让人更加产生戒心的吧,洪炎这么判断着,现在还是没用的富家公子哥的设定更好。

    这个判断一半错了一半对了。

    但可惜的是大汉对那个制药公司的名字起了反应“我记得那里的老板不是个37岁的英年才俊吗?请问阁下跟他是什么关系?”

    要死,好死不死居然认识吗?!

    “那个——别看我样我和他可是(一个穴的)兄弟呢。”低头挠着头发,洪炎半真半假的说着“虽然并不是近亲,大搞也就是堂兄堂弟一类的吧?但我和他关系很好哦。”

    对于洪炎的忽悠,那大汉也不知是信了还是没有。他皱了皱眉头似乎是在思索什么事情,不过总之是先把机关枪收起来了。洪炎还想着乘胜追击,他站起身来往窗口的方向走去并且若无其事吧自己和那个红衣女郎调换了位置,将她再一次推到了自己身后,然后装出若无其事的样子指着窗外的建筑屋“那个总部大楼,我现在也经常过去玩呢。”假的,那里洪炎一次都没有去过“我上个月还去过松哥的家里玩哦,”洪炎差点咬到自己的舌头“他们家很夸张哦——女仆小姐也很可爱。”这句话是真的。

    就在他顺势打算继续往窗口走的时候,大汉举起机关枪对准了洪炎的脑袋。“不准动。蹲回去。”

    自己得意忘形过头了吗?洪炎不由的滴下冷汗但还是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举起双手表示服从“别这么严格——”就在洪炎还想着继续和这个稀泥拖延时间的时候,一颗子弹越过窗口划过洪炎的脸颊——射穿了大汉的脑袋。温暖的鲜血和脑浆飞溅到洪炎的头和衣服上,然后冷却凝固,比脸上划伤的疼痛更加不真实。

    洪炎缓慢的转过头来,似乎还完全没有意识到发生了什么。很不可思议——与刑警剧不同——周围极为安静,没有尖叫,只有门口那个联络员嘶吼般的痛哭,然后在他举起枪的哪一刻——一个和这一切仿若隔离开一般的温柔而且平和的声音响了起来。

    “干的好哦,Master。”

    随着那个联络员失去意识倒在地上的声音,洪炎知道自己得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