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 移山

    苏语走在邬璐城街头，早餐摊贩前排队，孩子背着包去上学，菜市熙熙攘攘，晚开门的店家正在打扫门前，即将展开一日生活的邬璐人都在做一天的准备。

    他主要看望了大街小巷的流浪犬，一只只跟它们告别。领取喂防治狗瘟丸任务的时候，他已经把它们挨个捉了一遍，摸过每只的毛，差点被几只咬。领取送公犬去医修处取蛋蛋的任务后，有几只非常记得他，看到他就充满了蛋蛋的忧伤或恼怒。只能食物性再次道个歉。

    明琴跟他一样更喜欢狗，不知道有没有被咬过，小园大概更喜欢猫，未来要养猫么？

    他喂狗的时候也想起了他们。喂完，消毒洗手换衣。

    总的来说，邬璐城流浪犬日子还行，没有特别瘦弱的，也就是邬璐人生活水平还行。

    他买了一大袋子烧饼。

    烧饼店东家常帮忙的9岁女儿记得他，她站在凳子上麻利地贴饼，很开心地汇报：“道君，苏道君，我昨天刚测了灵，金雷双灵根，就是资质只有4级。”说完，她有点不好意思，小声道：“我以后也要成为剑修。”

    “我认识资质3级的，他非常了不起。你也加油。”普测已经到了邬璐？他想再多祝福几句，女孩的单亲妈妈虽然手上在干活，但注意着这边。他笑了笑，转身离开。

    美人醉，让他知道了一件之前未十分注意过的事儿，九成以上的女性，都被骚扰过。

    不论他现在是不是邬璐城中最有名的人，在女孩妈妈看来，他是值得警惕的男性。

    我也有阴道。他漫无目的地想。

    他刚给烧饼加了保温符文，打算扔进储物保鲜包。琉璃仙子镜决拦下了他。

    也就是那位跟向轻烟齐名，哪里有架打去哪里，还专程去揍过魔族的女剑修。她的剑和甜美长相特征明显，性格火爆么照面看不出来。

    他掏了一个烧饼给她。

    镜决很给面子地当街啃了一大口，她口齿不太清地说：“打是打不过你了，认识一下？”

    两人坐在城内最高的钟表楼顶上。双脚悬空。

    往下看，就是规整的街道、鳞次栉比的房屋、为生活繁忙奔波的凡人、御剑快送来去的修真者等等。

    大钟表远看是12小时制，大家日常说几点，也习惯用乾坤历前的时辰，因此上面还标注了时辰。

    他问：“魔族是什么样的？”

    镜决刚吃完，水法洗手：“像野兽一样好斗蒙昧层级分明，你要杀了他们。像我们一样有情感有家庭要赚钱，你也要杀了他们。只要他们来。就是敌人。”

    他并不想思考魔族中普通人是不是也跟他们一样的问题。

    他思考了下，镜决去地外魔域，到底是去打架，还是谁早就知道魔族异动派她去的问题，或者她自己想到要去？

    他问：“镜道友找我主要是？”

    镜决直接：“碎鎏金可以给我一块么？钱是没有，刚买了美人醉更没有了。我可以帮你做件事儿相抵？”

    他想拐带的参五爻和陆知了都是间歇性穷鬼，参五爻没成功，陆知了现在有了美人醉分红是不会穷了。但看到穷鬼，就很亲切，想试试拐带一下呢。结个善缘也好。修研所还是没招到人的负责人心想。

    不过碎鎏金……

    十八岁的苏剑修面色不太能藏得住事儿。

    一百多岁的镜决揶揄一笑：“放心，我一路打一路睡，金灵根么，我都懂的。”

    比照向轻烟，苏语默默地给了啥都懂的镜决一指甲盖。话说，向轻烟现在是不是处男？

    思绪拉回，苏语：“能给刚刚吃过的烧饼店家的女儿，讲讲女剑修要注意什么嘛？朝哪些努力？她9岁。”

    镜决疑问：“就这件小事儿？苏道友，你可是万剑归宗。”

    苏语交代：“你看了美人醉么？我性别不合适。”

    镜决秒懂：“我看了。图文直播。那帮组团去复仇的女修，跟骚扰者有准备的亲朋好友，一场群架，重伤十几个，轻伤一大堆。都得赔偿打坏的民居。”

    苏语想到她的人设，不由问：“有一天，你会去帮忙她们打架么？”

    镜决看着他，就像忽然发现他如此年轻，她仔细斟酌后说：

    “我能做的，是努力成为最强的剑修，而不是最强的女剑修。让天下学剑的女孩都知道我的名字。”

    “找个男剑修做决斗对手不容易，越来越难了。如果我去帮那些女剑修打架，会几乎没有决斗对手。而剑修不跟人争斗，是不会进步的。”

    “她们是先驱者，虽然现在更多是私仇。我有不如她们的地方，她们也有不如我的地方。各自努力吧。总有一天我们会彼此真正认识。”

    苏语理智上觉得应该沉默，但是他在此时此刻确实信任这个刚结识的女剑修。

    他说：“我是双性，也有阴道。但可能我永远不会公开承认这一点。”

    镜决点头：“因为那样，你受到的污言秽语和质疑会多十倍不止。”

    他说：“我并不因为多一个阴道而羞愧。天下间所有人妖兽魔……都是从阴道出生。应该羞愧的是从阴道出生却恶劣对待女性的人。只是我的道侣……”

    他顿了顿，接着说：“或许我能承受和面对。但我的道侣，我难以想象他们看到我被那样对待的心情。我得先保护他们。对不起。”

    镜决觉得他交浅言深：“你不该告诉我。”

    苏语正色：“即使来日站在完全对立面，你死我活，你也决不会用这一点攻击我对不对？你也有阴道。如果你会，根本练不成那样的剑。”

    镜决刚刚还在轻微晃腿，她现在正襟危坐：

    “你站出来表态并不重要。或者说你的意见并不重要。”

    她看了看苏语的脸色继续说：“你有阴道，但有月事，会生孩子，会被更高地道德要求，更低地期待，更多的骚扰和拦路，更少的帮助，更多的荆棘，更少的鲜花，乃至无法出生么？”

    苏语没有任何恼怒的神色，而是在倾听，她就接着说：

    “我的意见也并不重要。”

    “即使再一次退魔之战，并肩战斗胜利，女性方面也不会有太大的改变。除非绝大多数女性都能意识到不公。不是天道不公，让她们生而为女受苦，而是人世不公。”

    “只能靠我和她们自己。”

    “或许我有生之年都看不到那一天。但谁知道话本结局之后的事儿呢？”

    “精卫填海。愚公移山。”

    “有所求的人多了。即使隔山隔海，山海亦可平。”

    苏语递给她一杯酒，给自己也倒了一杯：“当浮一大白。”

    镜决接过。

    “敬阴道。”

    “敬阴道。”

    喝过这杯酒，她和他自然已经成为朋友。

    而且是能随时约架的朋友。

    镜决压根不觉得交浅言深地问：“你的万剑归宗怎么练的？据我所知，你很少争斗。”

    苏语给他解释了当时识海中的特殊情况，他等于杀了会各种剑法的自己万千次。

    镜决若有所思：“听上去像是神交，而且是神交中特别特殊的特殊情况。你应该试试再次回到类似情况，然后神识交汇。或许有大收获。”

    苏语逗她：“你这是在帮竞争对手更强。”他是指镜决想成为最强的剑修。

    镜决：“我可是镜决。”指望对手更弱有什么意思。

    两人又喝了一杯后，交换过传讯符和美人醉号，镜决去找那个女孩了。

    苏语带着还算热腾腾的烧饼，送给藏书阁的工作人员。实在是日常麻烦他们良多。

    他并没有去见水宗主。水宗主并不会祝福他和明琴。哎，他还是有点小赌气的。

    他去见陆知了。走之前，继续尝试下拐带。

    可怜的陆知了卧床，准确地说，是肛裂，药劲猛烈，下不了床。

    苏语看看跪在床尾旁地上两只虎妖，又看看床上侧躺的陆师兄。

    陆师兄恼羞成怒：“赶紧滚出去。”

    两只虎妖自觉滚出去指自己，麻利地滚了。

    昨天你还好好的。一个月前懵懂的苏语大概就直言问咋回事，现在么，他也懂的太多，他沉默，等陆师兄自己说。

    陆知了很难开口，但是周围熟悉点儿的好像也就苏语有两个情人，不咨询他，能咨询谁。

    他艰难地解释：“就是，额，他们变成原型老虎，缩小了一点……然后一起，然后出血……”

    苏语倒没有他预想中的“原来你是这样的陆师兄”，他第一反应问：“你们没有安全词？”

    陆知了：“什么是安全词？”

    苏语跟他解释了一遍，并推荐了科普性知识的几个美人醉号。

    陆知了顶着屁股极度的疼，当下立刻一一关注。

    苏语：“陆师兄，你还得跟两只继续谈谈。谈得成的话，你可以问问他们要不要随你去望山海？”

    他跟陆知了解释了修研所现在招人待遇，和一个人都没有的现状。

    陆知了若有所思，他好奇苏语的修研所能研究出什么。谈不成，反正也可以去望山海，避开他们。倒是还行。他是无所谓在哪里看书的。遂答应。

    苏语分外高兴，传道受业解惑：“你不想屁股受罪，可以换一种方式。或者一次一个对象。或者你难受，就让他们做点什么出气…………”

    原来你是这样的苏语。

    陆知了一一记下。

    苏语走后，两只虎妖期期艾艾进来。

    陆知了疼得很，心烦，不想看到他们。

    他下命令：“去买玉势，或者互相。你们得搞清楚屁股里面到底能塞多粗的东西。我已经说了不可能了，还硬上。”

    陆叔远试图撒娇逃过，也不看看他的长相，虎背熊腰的，是当初的少年么。

    陆伯达单膝跪下，他吻了吻陆知了的手：“遵命，父亲。”

    陆叔远气哼哼地也跪下。

    两根鸡巴一起操醒苏语后，苏语去练剑，明琴抱着姚小园当抱枕，睡回笼觉。

    他一只手就一直放在姚小园的尾椎处。让姚小园浑然没有睡意，胆战心惊，又只能闭眼直挺挺当抱枕。

    好不容易明琴醒了，姚小园等掉落的另一只靴子等得心焦，主动认错：

    “爸爸，你罚我吧，我昨天过火了。”

    明琴还带有一点睡意，他的声音慵懒好听：“昨天是特殊奖励，我不会拿来怼你的。”

    但你还有很多其他方式整我啊，我还有那么一大堆能挑出的错处啊。

    姚小园继续认错：“琴叔，你直说吧，我错在哪几处，我一定改。”

    明琴自然就等着他这句话，他把姚小园翻了个身，从后抱着他，然后差不多是比较凶狠地咬了姚小园的后颈肉一口，就好像母兽教训或者搬运不太听话的小兽。又好像雄兽标记。

    姚小园哎呀一声。他舔了舔咬痕。姚小园乖乖不动。

    明琴：“我咬你一口，你知道疼，就不来咬我。”

    姚小园：“……”不用咬我一口再说的，不敢咬你，不敢咬。

    明琴：“你没有阴蒂，也没有过女友，你怎么知道怎么动他，不会过火。”

    姚小园辩解：“我跟语哥，也做了不少的……我知道他什么时候……而且安全词……”

    明琴：“那些时候，你能看到他表情，感受到他心跳，他也没有口塞是吧？”

    姚小园回忆了下，不说话了。

    明琴提前替他说：“对，我也戴了口塞。小园，我和苏语，在你面前说安全词，特别难。”

    姚小园尝试理解他的思路：“所以我应该特别体贴特别小心？在你们说安全词之前就停止？”

    明琴抱紧他：“我的尾椎最近几天特别敏感，要疼爱我，而不是疼爱我。”

    姚小园回身抱紧他：“琴叔，我今天就跟语哥道歉。我也要跟你道歉，对不起。”

    明琴吻了吻他的头：

    “不管怎么捆绑束缚、打屁股、挑战极限、玩什么样儿的羞耻花样，最重要的是让彼此愉快舒服，且安全。”

    “最重要的性器官不是鸡巴，是脑子。”

    姚小园在他怀里点头受教。

    他一拍他屁股：“好了，跟我起床，去东西堂办理搬房子手续。”

    姚小园：“？？？”

    大概是明琴特别喜欢这个小院，又或者是在小院里面留下了特别回忆。

    总之，一觉醒来，他又多了一条尾巴，可以装洞府。

    赶早不如赶巧。

    他打算拎着姚小园去问，把整个小院铲走装尾巴，需要多少钱或者什么手续。

    在苏语回来前，给他个惊喜吧。

    昔有两位祖师移山，今有两只禽兽铲院。

    大概合欢宗和七情宗的故事会继续源远流长下去。话本结局后也不会中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