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 另一面

    万事万物或许都有另一面。

    吃过中饭，苏语在小院里走来走去，再检查一遍有无遗漏。过一会儿，他们即将搭载大型云舟，回到望山海。

    为了制造惊喜，一直差不多到最后一刻，明琴和姚小园才告诉他小院可以装在尾巴里一起带走。钱已交，他们手续都办好了。

    只一刀，整个清辉小院连同无缘峰的一部分被削下，装进尾巴里，小院一眨眼就不见了。

    向轻烟曾经问，三个人和两个人有什么不同？

    两个人的时候，或许能反对，这是我的小院，为什么不打一声招呼，我心里告别了多次做好了准备，考虑什么要带什么要留考虑了很久已全部打包好，你就看着我转来转去找遗漏。

    三个人的时候，当两个人高高兴兴地看着你，差不多是在坐等表扬和你惊喜愉悦的表情，你只能表现出惊喜愉悦。

    离开七情宗的路上，在他不知道的情况下，好多同门已经通过美人醉上东西堂两人的照片和发帖人配图的文字，知道了小院打包带走的事儿，纷纷打趣和表示羡慕。更有甚者，将之与两位祖师移山相比，真是一段传奇爱情的开始。

    苏语心情低落，一路表情愉悦，他适时的点头表示赞同。

    清辉小院就应该呆在无缘峰，七情宗。他填过七情宗无缘峰清辉小院这个地址多次，如果清辉小院不呆在无缘峰，就好像哪里不对。

    他猛然想到，如果跟明琴再一次闹分手，或者跟两人吵架，他没有地方躲了。

    清辉小院现在在明琴的尾巴里，即使能在望山海找到一个地方放下小院。那也不是原来的小院。它脱离了七情宗的大环境，不再给予他老家的归属感。

    他的朋友仍然很少，向轻烟修真世家，不可能躲到那里，镜决四海为家，况且真的才见过一面，他脸皮没有那么厚，陆师兄自身的家务事儿还没有理清楚，尚且要咨询他。

    他意识到，是他要离开熟悉的环境，到明琴熟悉的环境去生活。才这么些天，姚小园对七情宗没有什么真正的归属感，只要在他们身边就行。

    因此，这烦恼他独有，且不方便诉说。

    到了云舟，服务人员将他们引到专用包间，这次是明琴出钱，当然升了档次。就像一个高档客房，从餐桌到衣柜到床，应有尽有。在里面呆上一天，应该非常舒适。

    一路上，同一艘云舟的旅客中不断有人对他们注目。他忍不住想，他们是不是都在美人醉上看到了。

    起码服务人员是知道，给他们周到地送来了三支红玫瑰，才离开。

    姚小园仔细的在花瓶中插好玫瑰。非常清楚那一朵不谢红玫瑰的两人，当然不可能阻止不知道的他。

    高空性爱，似乎在天上飞特别能激发人们性交的热情。

    更何况专用包间阵法私密。

    回过神来，苏语发现自己全裸，屁股正骑在明琴的阴茎上，每一下都正中自己的前列腺。双手自摸乳头，熟练地不断把玩。他感到一阵阵由自己掌控的快感，听到自己发出性感真实愉悦的叫床声。

    明琴躺在他身下，嘴里含着姚小园的阴茎在吞吐，双手适当地撸几把。

    明琴的头部之上，是姚小园的大腿和屁股，他背对他跪趴，苏语能清楚地看见，他肛口插着一根狐尾，只露出了最后一段尾部。

    那是属于他的安全毯狐尾，也是插入他阴茎尿道的那一根，变大变小都很方便。

    他不能相信，自己竟然对姚小园产生了嫉妒。他不是嫉妒性，那根狐尾是他的安全毯。他是不是太可悲了，要靠一条安全毯来感到安全。

    做过多次，他熟练地找到最适合的节奏，身体不断上上下下，快感迅速地堆积。

    明琴头部被遮挡，姚小园背对他。他就好像自己一个人孤独地在骑一根鸡巴。

    没有人看着他，他仍然尽职尽责地在挺胸在玩弄自己的乳头，因为姚小园最喜欢这里。

    他记得闻玉珏用一堆什么人间尤物、情色符号、又纯又欲之类的词形容他。

    或许他们说的有道理。

    碎鎏金是情色，珍珠是情色，安全毯是情色，术法是情色，妈咪是情色，师尊是情色，乳头胸肌是情色，阴道是情色，他全身上下都是情色……毕竟，他最适合的就是全裸。

    他高潮了，姚小园也是。明琴拔出狐尾，随手放到一边床上，他就着姚小园跪趴的姿势操了进去。

    三个人和两个人有什么不同？

    三个人性交时，如果两个人已经进入了合适的体位和角色，你尚未加入或者完全不懂如何加入，就会尴尬地傻愣一旁。

    明琴一只手向后，估计是示意他去操明琴。他没有这样做，他在叠交的两人身后，把那只手拉到自己的阴部。

    明琴一只手向后并不是太顺，但他技术老道，一旦开始着手抚摸，在两人看不见他的身后，苏语的水像昨天那样狂热地流给他。

    他知道自己陷入了负面情绪之中，所思所想跟事实大有出入。

    但是，将完全不懂性为何物的他，拖入世俗和欲望的，正是面前的两人。

    传奇爱情？两位祖师在一起有一千多年吧。

    打个折，一千年，每年三百六十五天，如果做一百天，每天一次，是起码十万次。

    明琴的性癖是那么多，姚小园的需求是那么强烈，十万次，多少种体位，多少种花样后，他还能像最初那样，给予他们性吸引力么？

    所有的情色结束之后就是重复，一再重复。

    所有的情感，最终由浓烈走向平常。

    传奇爱情，似乎就必须要顺利走向成功。

    而他甚至不能称他和他一声道侣。

    他终于体会到了明琴所述的，尽管每天都做好了分手的准备，不相信能厮守一生，但每天都尽量不让负面的想法影响。这一刻，他离他苍老的心如此之近，又如此之远。

    他终于领会到了姚小园歌唱的故事，当时间满溢，恋人间终将看到彼此所有的缺陷，都不再是当初坠入爱河的那个人。

    或许在之后很长的时间里，这都是他印象最清晰的性爱之一。

    因为身体愉悦的同时，他痛苦，且不得不面对自我的另一面。

    刚回到家，就收到宁远舟的邀请，看清楚地点时间后，明琴递给了苏语：

    “晚上十点，他约我在城郊的无名坟地，李砾石的墓。”

    姚小园自然是有睡觉时点限制的，他还在发育期。

    苏语在坟地入口处等待。

    天空飘起了细雨，他水法遮挡。

    烟雨蒙蒙，远处的景物朦胧一片，近处一片静悄悄。

    他一个人站着。

    他掏出一把伞。尽量不去思考明琴和宁远舟有可能说什么。

    宁远舟站在李砾石的墓前，他看着此生所爱向他走来，眼中再无昔日的情意。

    尽管不久之前，明琴为了救他，猎空刀拼死拦在他身前。

    当时，宁远舟的心跳得如此之快。

    可惜明琴被打退了好几歩，他跪地后目光看向的是被李砾石打飞生死不知的苏语和将要杀死的姚小园。他张口大喊到破音，他顾盼生情的桃花眼中满是绝望。不可能给予身边宁远舟一丝一毫关注。

    宁远舟确实被这绝望刺痛了一瞬，慢了一拍。

    他不得不对自己承认，在那一刻，他想过再慢一点，让李砾石杀死那两个人。尽管苏语和明琴刚刚救了他。

    可能他确实比平时所能反应的慢，但苏语和姚小园分别创造了奇迹。奇迹之下，他赶到了。

    于是无人可知，桃李满天下为天下人所敬重的他，那一刻全心全意的恶念。

    爱可以让人生，也可以让人死，可以让人伟大，也可以让人卑劣。

    连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竟然有如此一面。

    他和他早已无话可说，只剩下谈公事。

    他对明琴说：“经过多方面比对和查找线索，李砾石最有可能的是中了魔种。”

    据说，魔种在婴儿时种下，被种者，自己也不知道魔种，如常人长大。直到魔族之主发动魔种，被种者将会完全被操控，执行魔主的命令。

    至于李砾石，众目睽睽之下，进行刺杀。

    可能是魔主自大，给予他们公开的挑衅和威胁。

    也可能是李砾石尚有残存，拼尽全力，扭曲了命令，选择了对自己最不利，对刺杀对象有利的时间和地点。

    无人可知真相。

    一代最强剑修，被宗门所弃，最后葬于这无名坟地，连墓碑和名字都没有。

    明琴问：“魔种有多少？”

    宁远舟回：“不知具体数目，起码有九个。”

    听上去，在魔族那头，乾坤大陆也有卧底。

    明琴：“我认识的李砾石，像是会选择最轰轰烈烈的死法。”他选择相信他尚有残存。

    但是如此一来，等于是说，李砾石不但一世英名毁于一旦，拼尽全力也不过死无全尸，如此下场，实在令人唏嘘。

    明琴又问：“像你我有可能被魔种，而完全不知道么？”

    宁远舟：“魔种是同时的，估计所有的魔种在那一天都收到了讯息。你我未收到讯息。剩下未完全发动的魔种，得等到完全发动那一天，才会完全被操控。魔种死去，记忆会自然传送给魔主。”

    明琴：“也就是起码有了八个以上有意识的卧底。”大麻烦。

    几番交流后，他看着躺在地里的前男友，面前的前男友，想着门口等着的现男友，家里睡着的现男友，他叹口气，跟宁远舟告别。

    苏语接到他，一身雨气，赶忙把伞撑给他。

    可能是心里藏着事儿，被魔种这个大麻烦烦死了。明琴在深夜三点醒来。姚小园在身边熟睡。苏语不见了。

    他一阵心悸恐慌，差点大吼大叫，幸好神识暗示了他的位置。

    他一路寻去，为眼前的景象而心惊心碎。

    琉璃山水屋，他们开开心心泡温泉的地方。最小的一处温泉，差不多就比体温略高。此时表面结了厚厚一层冰。

    苏语就在水下。

    他是木风冰三灵根，从不知道冰法能让人如此恐惧。

    他瞬间灵力暴涨，冰层破开。他连衣服都来不及脱，直接下水。

    苏语并没有灵力护体，他冻得全身发白，全身是冰水。被捞起后，他一声不吭，没有任何解释，为什么自己半夜不睡觉，过来冻死自己。

    明琴给他全身上下摩擦按摩，把狐尾变成厚厚的安全毯，裹紧他。空气中火法，慢慢升温。他慢慢喂了他一口温水。

    他自责自己为何看不出苏语的异常。

    他心急如焚。又想对苏语痛骂。

    他抱着他无助的摇摆。就好像母兽抱着受伤的小兽，却不知道该怎么救他。

    好一会儿，缓过来，苏语小声说：“别告诉小园。”

    明琴怒：“你还知道你会让人担心！”

    苏语有气无力地：“你不出现，我待会儿自己也会回去。”

    明琴讽刺：“然后明天太阳照常升起，一切正常是吧。”

    苏语抱紧他，不说了。

    明琴气到头疼。

    他想了想，化为原型狐狸。调整了大小。刚刚好把苏语一大只全身包进去。

    苏语非要脱掉安全毯，狐狸只好由着他，调高了点温度。

    他全身赤裸，安心地重新回到他的怀抱，被狐狸的胸膛、四肢和毛发包裹得密不透风温温暖暖。

    苏语在狐狸怀里嘀嘀咕咕。

    狐狸一声不吭，装作自己不是明琴，只是一只狐狸，只是倾听。

    他嫉妒明琴所有的前男友，尤其是宁远舟。

    他嫉妒小园，他想要那条安全毯尾巴。

    他嫉妒明琴，年长从容经验丰富懂的多。

    他嫉妒小园，随时可以撒娇生活算得上无忧无虑。

    他嫉妒宁远舟。他对时间符文完全没头绪，修研所招不到人。如果接下来还是没有几个人来怎么办，如果出现什么大差错怎么办。

    ……

    他的小院如果还在原地就好了。他无法拒绝他们两人。他想有个可以躲避的地方。

    ……

    在性爱上，他也无法拒绝两人。

    明琴和姚小园，每次抱着他，最终几乎都是性。

    他是苏语，人间尤物，情色符号。所有的术法、用具、称谓、身体部位，都可以情色。

    没有什么是安全毯。

    ……

    美人醉，所有人都知道他们的感情故事，所有人都在期待他们成为传奇。

    美人醉，如果发生什么大型群体性人命损伤，他是发明者，他该怎么自处？

    ……

    他永远都没有勇气公开说自己有一个阴道。

    ……

    魔族、十二宗门、修真世家、国主们……

    ……

    明琴，我不许你死。小园也不能有事。

    ……

    最后的最后，他说，

    我爱你，我爱你。

    我爱小园。如此爱。

    我只是苏语。

    苏语并不好看。

    狐狸知道他并不需要回复。此时也不能说话。

    他在心里回：

    我爱你，我爱小园。

    我只是明琴。

    对不起。我没发现。

    任何一个十八岁，都要被你担忧的事情压垮。

    狐狸抱着苏语，在琉璃山水屋最小的一个温泉旁，睡了一晚。

    第二天，太阳照常升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