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浴室
一路两人都没怎么说话，宋延霆陪夏时予去拍了片子，还好骨头没问题，只是软组织挫伤，医生说需要在24小时内冷敷，帮助局部降温止疼。 宋延霆在夏时予身旁的架势，就像是跟在明星身边的保镖，死死把他盯着，气势逼人，搞得诊疗室里那位很有经验的外科医生都紧张了起来，以为自己遇上的是个多金贵的患者。 本来这种情况不需要用药，他又怕人家觉得自己不负责任，特地多开了盒止痛片给夏时予。 走出医院，夏时予脚步顿住，忽然犯了难。他没有烹饪的需求，因此没给住处添置冰箱，而医生的建议是最好不间断进行冰敷。 他要去哪里找冰？ 宋延霆在他身后适时开口，“我记得你住的地方没有冰箱。” “嗯，”夏时予懒得回头，思考片刻，说，“但是便利店有雪糕，还有冰棍儿。” 连夏时予的后脑勺都在传达着冷淡的态度，宋延霆深深看了眼他的背影，问，“你认真的？” 夏时予单手把腰间的衣服解开，还给宋延霆，打算拍屁股走人了。他挑起漂亮的桃花眼，嗓音清亮地回答，“不然呢，你帮我找个冰袋？” 刻意放轻的句子像夜风一样婉转，很好听。宋延霆心中像被什么挠了一下，涟漪波及到整个胸腔。 “跟我回去。”宋延霆下意识把心底的想法说了出来，说完才意识到自己语气似乎太过强硬，像是在给人下命令，很容易让对方产生抗拒感。 气氛凝固了一瞬。 果然，夏时予眼中浮起调侃的神色，“嗯？你还真打算照顾我啊。为什么？哦……我知道了，还是怕我行动不便，影响你的工作进度，是吧。” 他低下头，漫不经心地整理衣褶，又道，“用不着，你也没必要做到这个份上。这样会让我觉得，我总是在给你找麻烦。” 推脱的意思已经够明确，只是说法比较委婉，夏时予相信宋延霆可以听懂。 然而宋延霆只听进去一半，低声道，“我不觉得麻烦。” 夏时予眯着眼瞧他，见宋延霆神色相当严肃，显然没理解到他话里的拒绝，差点被气笑了，“那我谢谢你？” 宋延霆看了眼时间，皱眉道，“别磨蹭，医生说要尽快冰敷，先跟我回家，明天我送你去学校上课。” “你的意思是，让我住在你家？”夏时予惊讶道。 “嗯，今天太晚了，我家还有间客房，收拾一下就能住。”宋延霆接过自己的衣服，向来平整的外套没受过这种委屈，无精打采地皱着，宋延霆也不介意，随意地搭在手臂上。 “你……”夏时予还想说什么，宋延霆却探身过来，抬手从他的头发里摘掉一枚刚刚掉落的枯叶，顺便在他发顶摸了摸，捋顺了支出去的几根发丝。 炸毛的小动物被意料之外的温柔动作安抚住了，夏时予愣了愣，垂下眼睛，脸上还是不情不愿的，身体却很诚实地跟着宋延霆走。 行吧，他就是想看看大律师有多不怕麻烦。夏时予在心里替自己辩解。 车停在路面，宋延霆先开出来调整好方向，等车停下，夏时予才慢悠悠跟上去，走到车尾，忽然见到宋延霆又从驾驶座钻了出来。 宋延霆绕到副驾外，替他拉开了车门。夏时予觉得病号的待遇还不错，欣然接受。 夜晚的温度让他感到有些困倦，靠着柔软的椅背，整个身体放松地陷进去，夏时予舒服得闭上了眼睛。 眼前突然变暗，迎面袭来一阵淡淡的香气，夏时予鼻翼动了动，半撩起眼皮。 宋延霆英挺的五官闯入视野，睫毛低顺，盖住了眼瞳，视线方向指着座椅下方。 夏时予懒懒地往下瞧，越过宋延霆骨骼分明的手指，见到他正在给自己系安全带。 “累了可以睡一会儿。”宋延霆说，轻轻关上车门。 夏时予“嗯”了声，没真的睡，偏着头看宋延霆开车。 他用目光细致地描摹过对方的眉眼和侧脸，在心里已经把他放进了画里。 最初认识向真的时候，向真对他的态度也是这么温和体贴。 向真比他高一个年级，和培训老师关系也很好，闲暇时经常来培训班当助教。那时他不怎么和其他人说话，遇到别人的询问你，他连笑容都回得很仓促。 时间长了，大家都知道他内向，渐渐也不主动找他，等班上混出几个小圈子的时候，他就成了唯一多出来的那个人。 遇到分组练习的时候，他也没有伙伴可以交流，总是在角落闷头画自己的画熬过去。 某次向真照例作为助教陪他们上课，刚好需要分组练习，便自动加入了夏时予那组。夏时予局促地和点了点头就算打招呼，作画过程也没多说几句话，但完成的作品却质量不错，因为他们都偏好浓墨重彩的风格，合作起来默契十足，连老师都觉得惊奇。 这也是他第一次听到别人夸了他的作品后，还顺带夸了他本人。 当天下课后，向真从他旁边的位置起身，或许是出于鼓励，向真拍了拍他的肩膀。 他不习惯这样的触碰，本能地惊跳起来，发现向真也被他吓到了，表情怔然，手掌还无措地放在他肩头。 他还记得自己的心情。有些慌乱，有些忐忑，害怕唯一愿意和他一起练习的人受到冒犯，然而向真缓缓收回手，仔细检查着自己的手掌，笑着对他说，“我这手，不扎人吧？” 向真英俊的脸上浮出柔和的笑容，眼底沉淀的善意让他怦然心动。 他连忙摇头，又见向真伸手过来，似乎想拍拍他的脑袋，又忍住了，换成握手的姿势，出口的却不是客套话，而是，“你真可爱。” 这句话的效力如同“芝麻开门”，向真在他心里变得和其他人都不一样。 “我看过你的画，”向真在他羞赧低头的时候说，“用色大胆，勾勒线条简洁有力。我光看画面，还以为画画的学弟是个染了红发的刺头，没想到……是只小兔子。” 他嗫嚅着不知道如何回答，又听向真问道，“夏时予？我记住了。以后上课分组训练，我都和你一组，行吧？” 自此之后，向真来课堂协助的次数明显变多，很少让他落单，而且每次一进教室就直奔他的位置。 班上有人打趣，问坐在他身边的向真，“学长，你最近来这么勤，每次还都找夏时予，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你对象呢。” 向真倒是很坦然，望着对方笑着回答，“他要是成了我对象，我愿意降一级来陪读。” …… 因为想着事情，耗在路途中的时间不知不觉就过去了，宋延霆在旁边叫他的时候，夏时予刚刚回忆完他不那么美好的中学时光。 “你饿了吗？”宋延霆在前面引路，问道。 夏时予出门就是奔着喝断片去的，虽然没得逞，但也一天没吃东西了。可是那些回忆让他心情重回谷底，一点进食的欲望也没有，于是他说，“不饿。” 宋延霆低头看了眼他的肚子，没说话，推开了房门。 夏时予被带到客厅的沙发坐下，不由自主回想起上次在这里发生的亲吻，心神有些飘忽不定，乱七八糟的思绪像小火苗一样四处乱撞。 “把袖子拉上去。”宋延霆拎着冰袋走过来，对他说。 夏时予回过神，他的衣服很宽松，然而袖子却拉不到底，眉间蹙了蹙，“不行，拉不上来。” “那就脱了。”宋延霆说着，听见厨房里“叮”了一声，把冰袋放在玻璃面茶几上，“等会儿，我给你找件衣服。” 夏时予不想这么麻烦，隔着袖子把冰袋敷在手臂上，胀痛被冰冷的刺激压下去，确实好受了许多。 那边宋延霆的脚步声似乎从厨房移到了卧室，夏时予也没管，等冰袋温度上去了些就翻过来敷。 宋延霆端着热牛奶出来，怀里还抱了件绒面家居服。他能看出来夏时予心情不好，或许真的不想吃东西，可是那身板又单薄得令人担心，补充点蛋白质也好。 “喝点牛奶。”宋延霆把牛奶递给他，自然地接过夏时予手上的冰袋，“然后把衣服换了。” 奶香醇厚，闻起来就很好喝。夏时予眨了眨眼，也不矜持了，握着杯子慢慢地吞。 牛奶见底，在他的嘴角留下一点白渍，夏时予伸出红艳艳的舌尖，把唇边残余的奶舔了。 不知道出于什么心理，宋延霆从他脸上撤开视线，宁可去看地板瓷砖的花纹。 “我想先洗个澡再换衣服。”夏时予把杯子放下，看着满身尘土的自己，觉得浑身都不对劲。 “擦一下就行了，手臂别沾热水。”宋延霆不赞同地看过来。 夏时予坚持道，“不行，不洗我睡不着。我用淋浴，很快的。” 宋延霆拗不过他，只好说，“动作小心一点，洗完再给你冰敷。” 达成一致，夏时予带着宋延霆给他准备的衣服进了洗浴间。进门前，他犹豫了片刻，没有锁门。 倒不是有什么旖旎的心思，而是怕万一又出现什么紧急状况需要宋延霆帮忙。当然，能自力更生是最好的。 他悬着右臂，艰难地剥掉身上的衣服，进到淋浴间打开花洒。 为了不让热水溅到右臂上，他将喷头固定在上方，小心控制着喷水面积。 出门前，夏时予设想过很多种情况，包括约到了人之后对方急不可耐地要往床上滚的可能，所以提前给自己做了扩张，感觉穴口现在还是软的。 手掌在皮肤上缓慢地揉搓，水流从胸口滑冲刷到下体，他转了个身，洗掉背后的泡沫。 往腰臀也打上了沐浴液，黏黏腻腻地滑下去，夏时予担心沐浴液清理不干净，索性把花洒拿下来，动作一偏，水柱转到了右臂的方向。 他赶紧去拿毛巾想把右臂擦干，结果水流跟着转，对着他的脸又是一顿乱喷。 夏时予抬手擦脸，沐浴液的泡沫随着指尖被揉进眼里，刺激感让他惊叫一声，花洒顺势跌落，砸出声响。 “啪！” 几秒后，宋延霆敲着门问，“夏时予，怎么了？” 夏时予拧着眉头说，“没事。” 然而宋延霆已经把门打开了，见到了透明淋浴房里的夏时予。 玻璃墙面全是水汽，夏时予被水雾笼罩着，只有脚踝部位看得清晰，因为花洒正躺在他的脚边，稀里哗啦往墙底喷水。 夏时予终于抓到了挂在侧壁的毛巾，把脸伸过去擦拭，右边忽然涌进一股冷气，是淋浴房门口的位置，显然是宋延霆不放心，直接进来了。 他下意识转过腰，背对着闯入者，感觉到脚边喷水的东西被人拿了起来。 宋延霆身上湿了一片，无视那股水流的威胁，抓着手柄将喷头转到旁边，刚直起腰，就看见一个白嫩的屁股正对着他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