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回1988之IT女王 第394节
安夏:“去年体改委不是还说要改革,实行棉花供需直接见面吗,然后没进行下去,不就是因为棉花连续减产,供小于求。” 陆雪去年的工作重点是进行重入世贸的谈判,整天飞来飞去,跟外国人折腾,商务部的事都烦不过来,体改委、农业部这些与他本职工作不相干的事情,他压根没放在心上。 “你为什么连这个都知道?”陆雪现在有理由怀疑,安夏是不是偷偷地把自己脑子换成了电脑,超大容量,实时更新的那种。 “因为这事挺有意思的啊,当个热闹看嘛。” “这有什么意思啊?”陆雪对人生产生了怀疑。 “明明六月的时候,华北锦铃虫就大爆发了,他们八月份居然决定要市场化,这不明显是要供方往高了抬价吗?当时我还真以为就是要让棉花卖高价,结果改革直接停了。” 陆雪为同僚鸣不平:“中间才隔了两个月,哪能这么快知道。” 安夏耸耸肩:“我七月知道的。六月爆发,然后喷药,说打几轮药没用,几家合作的纺织厂说今年可能要涨价。” 她又说:“你也该多关心关心商务部之外的事情,工厂里要是埋头做自己的事,一辈子都是流水线上的一个螺丝钉,只有整个流水线都能弄明白,才能做流水线的管理者,然后才能一步步走到更高的地方。” “知道啦。”陆雪伸手刮了刮安夏的鼻子,“跟你在一起,不想进步都不行。” 周一,紫金科技收到一份询价,来自于农业科学院生物技术研究所。 他们想问问紫金科技的人工智能能不能通过实验株的性状特征,模拟出大规模的种植结果。 电脑系统要模拟的是,抗虫棉遇上棉铃虫之后的状态。 安夏看见这份合同,想起周日跟陆雪说的事情:“刚说完棉花减产,这边就有抗虫棉了?真快。” 除了他们能给的钱不够多之外,问题不大。 关于钱的问题,安夏建议刘杰就当这是新的实验。 此前的模拟都是药物研发,这是第一回 模拟植物基因与动物之间的对抗,算是一个全新的课题。 对于实验志愿者,收便宜一点也没什么关系。 “要是能做的话,就接吧。咱们的电商平台也有农业组,要是他们真的做出好东西来,咱们跟他们谈谈,把产品放在我们这边卖,卖便宜点。” 刘杰点点头:“能做,没什么难度,他们给的数据足够多。” 全新的课题只是一个最微不足道的理由。 安夏愿意用这个价格接单的原因是:中国是农业大国,农民对种子、化肥、农药的价格非常敏感。 要是能便宜一点,都能让他们改变购买渠道。 等农村也开始习惯在电商渠道购物和销售,就能倒逼物流和交通的建设。 基础建设这种事情,一个公司真搞不定,需要各个地区的政府层面动起来。 等到基础设施完善,做很多事情就方便许多了。 除了实验人工智能的更大应用、推进基础建设之外,安夏还想在这次的合作上再多得些好处。 出于商人的本性,安夏第一反应是认真琢磨一下抗虫棉做为原料的织物能不能卖个好价钱,类似于埃及长绒棉。 于是,她找到农科院郭教授,想问问有没有更详细的资料。 郭教授对安夏的到来表示欢迎,来迎接安夏的人里还有一个年轻的面孔,是安夏早期卖摄像头的时候认识的农大学子。 他毕业后进入农科院,一直关注着紫金科技,紫金为药物做人工智能配对的时候,他就觉得能应用在农业上。 刚好这次有机会,便将紫金推荐给了郭教授。 安夏最关心的抗虫棉往贵了卖的梦想破灭了,抗虫棉,它只是抗虫,就跟抗旱水稻、抗倒伏小麦一样,是在生长过程中有优势。 只能抗棉铃虫,并不能抗螨虫。 安夏在研究所里看到了熟悉的场景:看起来好像几天没睡的研究员、随便塞在角落里的行军床,与紫金科技的那几个研发部分有异曲同工之妙。 “抗虫棉的价格有优势吗?”安夏最关心的是这个问题。 如果农药公司已经研究出能干掉棉铃虫的杀虫剂,普通种子加农药的价格,比抗虫棉虫子的价格便宜,那农民一定会选择普通种子加农药。 “这是我们自研的,价格优势很大。”农学生说到这个,连声音都大起来了。 安夏有些奇怪,价格优势很大她能理解,呃……有这么值得骄傲? 这不是应该的吗? 她问:“价格优势……大到什么程度?” “省了一亿美元的转让费,还有后续的费用。” 一亿美元!安夏顿时来了精神:“哦?详细说说?” 这种抗虫棉最早的灵感是1938年的法国公司,将苏云金孢杆菌用于喷洒植株,企图杀掉棉铃虫,效果不太行。 1988年孟山都公司直接把苏云金孢杆菌的bt基因插进了棉花的基因组,让棉花自己就成了「药食同源」的物体。 中国当时就想买,谈判了整整三年,孟山都公司寸步不让,一亿美元是五十年的品种使用权,专利权是另外的价钱。 当时没买除了没钱之外,还有一个重要的问题,就是如果五十年都用孟山都的技术,中国人自己就不能进行转基因抗虫棉的育种,说不定连农大都不乐意开相关专业了,到时候就成了任人宰割。 于是郭教授就带队自研去了,91年立项,现在已经在实验田里长出了想要的植株。 安夏惊叹:“91年才立项,现在就已经长出来了?神速啊。” 神速是有代价的,建立在所有科研人员连轴转上面。 紫金科技的员工在赶工的时候也是连轴转。 但是他们在项目成功之后能得到的物质奖励,那是相当的丰厚。 职位足够高的核心员工,一年的年终奖能在市中心买一套房毫无压力。 农科院的工资可没这么高。 安夏很好奇他们的动力,郭教授告诉她:“我92年在华北农村做调查,棉农真的惨啊……他们的棉花被虫子吃掉,农药中毒还死了不少人。有的一家子,儿子儿媳都被毒死了,唉……” 农科院研究棉铃虫防治的人捉了几条棉铃虫泡在农药原液里,它们快乐的游来游去。 所里的棉花试验田被棉铃虫啃了个精光,郭教授都亲自上场捉虫。 更让他们感到丢脸的是:农业部部长出悬赏一百万,向全社会寻找能解决棉铃虫的人。 这就如同明明有军队,但军队无能,不得不悬赏一百万,对外招募雇佣兵。 郭教授在八十年代在法国巴斯德工作,对资本主义商业运作并不陌生,他说: “孟山都公司已经在国内有分部,他们的种子迟早会进来。如果我们不自研,到时候种子完全被他们垄断,几代下来,就必须从他们那里购买。” 种子是农业的芯片,一样会被卡脖子,安夏明白。 郭教授继续介绍: 国内做抗虫棉也是自主构建基因,要提取有效的杀虫基因,需要试剂,然而,试剂已经被国外封锁了。 郭教授把基因分成八十二个小片段分别提取,再把八十二个小片段拼成九个大片段,再把九个大片段拼成了一个完整的杀虫基因。 用了整整一年零八个月。 就手搓基因来说,算快的。 如果能用人工智能完成,说不定只需要一个零头。 基因做出来之后,放进棉花又用了很长时间。 靠的还是「集中力量办大事」,动用了组织的力量,建构了上中下游三层体系,才能这么快完成。 安夏听完郭教授他们的事迹,钦佩之余,提出:“有些部分应该可以用电脑做,不然光靠烧人力,想要超过已经起步好几年的国外机构,太难了。” “我们是有这个想法,所以才决定与你们公司合作。”郭教授觉得自己的想法已经很超前了。 以前都必须得在真的田里试种,种成功了,才能推广。 安夏:“我们公司能做的不止是模拟现实的种植环境,还能做更多的事情。” 郭教授用探究的目光看着她:“比如?” “比如育种。”安夏说,“我不知道农科院更在有没有更好的办法。不过我在农村里看到,许多人还在用泡水和手捏法,全靠经验。” 传统育种工作就是:一杆秤、一把尺、拿牙咬、拿眼瞪。 跟古代农民的区别不大,效率极其之低下。 郭教授没吭声,旁边的农大生脱口而出:“我们现在也是呀!” 安夏:“我们的人工智能可以完全用数据说话,筛选最优质的种子,继续下一轮的选育。” 郭教授思虑再三,同意将种子和数据给紫金科技,用人工智能进行育种和选种。 安夏走的时候,农大生依依不舍:“这些数据都是我们蹲在田里,一棵一棵测出来的,希望能有用。” “一定有用!”安夏保证。 安夏带回的新课题,对人工智能团队是个挑战。 在此之前,人工智能团队的主要工作量是穷举,疯狂配对就行了。 现在安夏要的是挑出种子里拥有特定基因的那几粒,并且让它们延续下去。 计算机不仅需要准确预测,甚至还要进行虚拟诱变,预测变异的结果,并且进行规模化验证。 刘杰看着技术要求,笑道:“安总,我们这要是能做得成,连窑变瓷器都可控了。” “那不是挺好的么,万一哪天你穿越到古代,先靠做窑变瓷器发大财,然后靠控制稻穗的数量向皇帝献祥瑞,就能当大官了。 再往后,就是赞拜不名、入朝不趋、剑履上殿、加九锡,最后三请三让,你就是皇帝啦!” 人工智能没有问题,问题是刘杰全组人对农业一窍不通,他们组里只有一个人亲自种过东西——葱和蒜,后来还因为出差忘记浇水干死了。 这种重度交叉学科就是很不友好,最后那位种过葱蒜的同事,被同事们共同推选为与农科院沟通的专员。 安夏过来询问他们进度的时候,刚好遇到这位叫王小山的同志整理提问的大纲,他有不少东西要问。 “你这个问题不行。”安夏说,“太多计算机行业的专业术语了,不能确保他们听得懂,沟通效率会降低。” 她指着一个词「非结构化数据」:“你跟他们要这东西,肯定没人懂你在说什么。” “这……这不就是图像、视频和文档吗?没通过预定义模型构建的都是呀。” 王小山觉得这个词就跟「面包」「电视」一样,很简单的,平时上班时常说。 安夏摇头:“你随便问个高中生,你看他们懂么?” 王小山十分为难:“可是不用这些词……没别的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