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赞一声,「好,有点骨气。」 第二瓶,又递了过来。 阿旗站起来,走到我身边,我轻轻推开他,示意他不要做声,从宁舒手里接过酒,大口大口地灌着自己。 痛得厉害,就会麻木。 喝下第二瓶,反而不觉得痛了,只有胸里心脏砰砰乱跳,眼前一切都变得朦朦胧胧。 从前放纵夜饮,总要躲着安燃。 若被他从酒吧抓出来,多要受到恨铁不成钢的训斥,然后立即带回家中。迷迷糊糊的状态,洗澡换衣都是他一手包办,恐怕还要他抱上床,盖好被子,守上一夜。 我却,很嫌他烦。 到这日终于自由,畅饮两瓶,醉得生不如死,却不得不逼自己清醒,硬挺地站着。 很明白,无论是眼泪、酒醉、胃痛或失落,在不相关的人眼里,并无意义。 不爱你的人,不会为你心疼。 两个空瓶放下,听见一阵掌声,夸张的叫好和赞叹,溢满一丝丝看热闹般的无情。 我摆手要林信不要过来,和宁舒打个商量,「宁老板,唱歌我不在行,五音不全,实在不敢献丑。不过小时学过一段日子钢琴?不如以弹代唱,给你赔礼道歉,如何?」 宁舒颇有风度,毫不犹豫地答应,「君悦少爷肯大展身手,我真有耳福。」以身作则地举起手来,首先鼓了几下掌。 凡是他带来的兄弟,全部配合地跟风,一个劲地起哄拍掌。 顿时掌声如雷。 阿旗本来被我示意不要插嘴,现在又走了过来,对宁舒说,「宁老板,我们老大不及你海量,已经醉了,钢琴这种斯文事,醉醺醺的也弹不出什么。你在道上德高望重,出名的气量大,请包容一二,这一曲不如留到以后,你看怎样?」 宁舒耐心听阿旗说完,才笑了笑,「兄弟,你这番话确实一片忠心,可惜说的不在理。」 「别说什么德高望重酒量大小的废话,眼前一群江湖兄弟,谁不是靠自己本事站在这?」宁舒问,「安老大既舍得让他出来行走江湖,就该料到会有今日,是不是?」 不愧是宁舒,连阿旗都哑口无言。 场面冷了下来。 我耳中嗡嗡地响,但两人说话大致还听得清楚,遇见这阵沉默,被四周射到的视线错杂穿刺着,心头如塞了一块大石,抑郁难忍。 我勉强扯个笑容,教训阿旗几句,「你会弹钢琴吗?谁说醉醺醺弹不出什么?在宁老板面前班门弄斧,不让你见识也不行了。」 提着一口气,朝厅中表演台走去。 区区十几步,双脚像踩在棉花上一样不实在,我咬着牙,好不容易登上台边的那级阶俤,趔趔趄趄地找到钢琴,摸索着坐下来。 眼前天旋地转,所有东西都多了几重边影。 我几乎只靠着手的感觉把琴盖翻开,半麻痹的指尖在黑白琴键上挪动半天,才迟钝地按下一个音。 自己都听不出那是什么。 恍惚地随便使唤着指尖,我仿佛是在梦中听见那钢琴声,断断续续,扭曲的凄厉惨淡,偶尔指尖一滑,弹动高音震颤,如哭到气绝前的哽咽。 或许酒喝得过分了,四肢和大脑严重脱节,等听到掌声如雷贯耳,才发觉指尖停了动作,自己在钢琴前不知呆坐了多久。 宁舒已经走上台,站在钢琴前面,似乎对这一曲还算满意。 我脑里什么也没想,抬头看他。 宁舒叹气,「君悦,你生错家门。」 他说,「若当个钢琴家,岂不比黑道强?」 我看着一个东西向我伸来,但神经却被酒精麻痹到迟钝,片刻之后,才知道他捏住了我的下巴,正挑起来仔细打量。 我下意识地别过脸。 宁舒并不勉强,自己主动把手收了回去,随即,侧了侧身,以背遮着台下众人视线,以彼此间仅能听闻的声音,漫不经心地问,「江湖险恶,不是你有本事玩的游戏,有没有考虑过找个比安老大更硬的靠山?」 我脑子正彩云乱撞,懵懵懂懂,听到这个,只是本能般的又看他一眼。 宁舒说,「考虑一下。」 给我一个笑容,转身下台,领着一干手下,潇洒气派地扬长而去。 危机化解,我强撑到最后一刻,摇摇欲坠。 遣散无关人等,大厅清空,伪装顷刻碎到彻底,伏在钢琴下,吐得天昏地暗。 酸气溢满口舌。 胸口沸腾汹涌的恶心,和吐出胆水的空胃,混在一起难以形容的痛苦。 吐了很久,空胃还不甘心似的,继续一阵阵强烈收缩?像曾遭到过度压迫的胜利方,明明已把敌人统统驱逐出境,还不甘心地癫狂呐喊,对四处鸣枪,发泄恨意。 吐到浑身脱力,林信手急眼快,一把扶住差点栽下地毯的我。 等我喘息一阵后,问我,「好点没?」 我怔然,然后才动了动唇,难得地实话实说,「怕是好不了了。」 如何好得了? 两瓶烈酒,也没能麻醉神经。 狼狈不堪,痛彻肝肠,我仍能想起自己失去了安燃。 阿旗送来一杯温水,让我漱口,问,「君悦少爷,天黑了,我们送你回家,好吗?」 我就更觉凄然。 阿旗说,送我回家。 送。 我想知道安燃在哪,我想听,安燃那句熟悉的话。 「君悦,我带你回家。」 他带我回家,不是送,是带。 拖着手,或搭着肩,甚至打横抱着,在深夜里,有风轻轻吹拂凌乱的发,有人,带着寻回的心爱,回家。 安燃。 带我走,安燃。 你答应过,若要离开,会带着我走。 你给过我那么多深深承诺,我曾奢望一个不落,统统实现。 如今,我已经不敢贪心。 若有可能,一个就好,只要你把这一个信守到底。 带我走。 带着我,不离开我。 你答应过的。 我无声地,对不知身在何方的安燃苦苦哀求,眼泪凝固在心底,连一滴都哭不出来。 第四章 腹中物吐到尽,对渗入血管的酒精却无能为力。 我浑浑噩噩被阿旗扶上车,看着车窗外街灯一个一个闪过,犹如心内闪过一个一个冰冷的恐惧。 迟钝地思索。 这迅速掠过的光明,冥冥代表什么,而我却一个一个错失,留不住任何一点。 街灯的光,如斯温柔,往日司空见惯,不觉如何稀罕,居然未意会到,若没有它,道路便只有漆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