R0019.成為玩家的第二天

    隔日。

    躺在床鋪的李少鋒半夢半醒之間聽到腳步聲，掙扎片刻之後半睜開眼，便看見雙手插腰的楊千帆站在床邊，昂起俏臉說：「早安。」

    明明昨天返回公寓之後待在客廳連續講了關於克蘇魯遊戲的事情講到深夜才放人，現在卻又在天尚未明的時候催促自己起床，李少鋒暗自懷疑自家師父或許真的不用睡覺，接著用眼角瞥了一眼那件胸前用毛筆字體寫著「香菇去死」字樣的白色T恤，忽然沒有心情抱怨，妥協地問：「師父，請問現在幾點了？」

    「六點整。」楊千帆說。

    「真的假的，我從國小運動會之後就沒有在這個時間起來過了，差不多準備去睡倒是有過幾次今天又要去散步嗎？」李少鋒問。

    「今天到工房去，所有成員都會在場。上午聚會並且講解一些重要事情，下午讓你到練武場暖個身，確認身體素質以便今後制定訓練計畫，晚上繼續講解遊戲細節。本日流程如此，有什麼問題？」楊千帆用著公式化的口吻回答。

    瞭望塔的成員在去找楊千帆告知玩家戒指拔不下來的第一天晚上就都見過面了，唯一缺席的成員是那位在台北讀大學的畢業學長，沒有刻意在兩天後專程又為此聚一次的意義吧。李少鋒暗忖大概是以此為藉口，在所有成員面前說明一次自己稱號和氣息爆走的事情經過。

    李少鋒一想到讓其他學長學姊等自己也不太好，立刻強打起精神坐起身子，低頭用著刻意恭敬的語調說：「沒有任何問題還請師父先移駕外邊，好讓我能夠換一套體面的衣服。」

    「不用體面，適合運動即可。真沒有合適的就穿學校的體育服吧，那套的材質其實挺不錯的。」楊千帆說完，逕自踏出寢室。

    今天可是星期天，若是穿著體育服在街上走想必引人側目。李少鋒自認為沒有楊千帆那種穿著胸前寫有莫名其妙字句的T恤還可以展現出流行的美貌與氣質，默默地更換成以前特價買來卻幾乎沒穿過的慢跑裝，隨手拿起披在椅背的大衣，走到客廳。

    「樓月學姊囑我們過去的時候順便買早餐，走吧。記得帶上那把刀。」楊千帆說。

    聞言，李少鋒再度返回寢室將那徹亞斯收入網球袋，隨手抓起剛才忘記的手機、錢包和鑰匙，將之一股腦兒地塞到側邊口袋，穿好大衣，隨著楊千帆離開租屋處。

    兩人走在清晨的街道。兩側店家都鐵捲門緊閉，只有一家早餐店和便利商店亮著燈光。行人寥寥無幾，縮著身子快步前進。

    第二次來訪瞭望塔的豪華工房大廳，李少鋒不再大驚小怪，卻也暗自思考自己該花費多少時間才能夠習慣。

    搭乘電梯來到十樓，當李少鋒與楊千帆踏入的交誼廳時，其他成員都到齊了。梁世明和秦樓月隨即起身歡迎，看似剛起床的林誠也一邊打著哈欠一邊頷首致意，燕子則是金刀大馬地坐在沙發，還著雙手看似情緒極度不悅，此外還有一位沒有見過的青年，想必就是在台北就學的大學生、同時也是工房內第三位魔法師的張定緯。

    張定緯(22歲)是一位體格壯碩的黝黑青年，五官立體深刻，身高目測超過兩公尺，體格尤其壯碩，全身肌肉彷彿要將襯衫撐破似的高高鼓起，比起魔法師，反而更像是美式橄欖球球員或摔角選手。

    雖然在瞭望塔的群組有過簡短的文字交流，不過初次見面還是不禁感到緊張。剛踏入交誼廳的李少鋒很快就注意到體格壯碩的張定緯，正在思考該怎麼進行接觸，對方就率先上前打招呼說：「我是張定緯，今後還請多指教。」

    「你、你好！」李少鋒急忙回說：「我還是什麼都不曉得的新人，今後就麻煩前輩多多關照了。」

    「喔、喔喔！一起努力吧！」張定緯挺胸擔保地露出笑容。

    雖然第一印象頗為粗獷，然而意外是個好人也說不定，至少比起燕子那種氣焰凌人的類型更好相處。李少鋒用眼角瞥了打從踏入交誼廳之後就死死瞪著自己不放的燕子，暗忖自己究竟是哪裡惹到她了。

    等到眾人皆打過招呼，也吃完楊李兩人帶來的早餐，身為隊長的秦樓月正色道出正題說：「首先，感謝所有成員應約出席這個臨時的聚會。由於黎明時候才在群組提起，讓定緯必須搭第一班的客運從台北下來，真是抱歉。」

    「我也想見見新人。」張定緯急忙揮手，表示沒有什麼。

    這個時候，李少鋒才注意到秦樓月對於工房內的所有人都理所當然地直呼其名，確實頗有隊長風範。

    「應該所有人都知道少鋒是新加入我們瞭望塔的成員，同時也是沒有武術、真氣基礎的迷途者，不過在昨天發現他擁有一個前所未見的稱號，同時也有不符合迷途者程度的龐大氣息總量。」秦樓月沉聲說。

    燕子冷哼一聲，不過在她開口嘲諷之前，李少鋒就先轉動玩家戒指，開啟角色情報的面板讓其他人眼見為憑。

    第一次見到的秦樓月、燕子與張定緯隨即走上前，難掩詫異神色，已經看過的梁世明和林誠也忍不住上前看第二次。

    「回來之後想想覺得可能是作夢，想要再度確認。」林誠苦笑著說。

    確定所有人都看完之後，李少鋒轉動玩家戒指收回半透明面板，靜靜等待接下來的討論。

    秦樓月輕吁一口氣，說道：「這是一件大事，還請各位務必不要將情報外傳，否則後果難料。」

    「如果外傳定會引來好事之徒，徒增麻煩。」林誠說。

    「地盤若是有其他玩家到處走來走去也很難處理，憑我們的力量和威信也沒辦法全部趕跑，確實是能避就避。」梁世明嘆息說。

    「需要我回來一陣子嗎？大學那邊翹課個兩周沒問題。」張定緯問。

    「只是先討論今後可能發生的事情而已。」梁世明說。

    李少鋒旁聽好一會兒發現沒人提起某個可能性，只好主動開口問：「會發生我被其他隊伍綁走的情況嗎？」

    燕子冷哼一聲，訕然說：「誰會幹那種浪費時間的事情。」

    秦樓月無奈瞥了燕子一眼，開口緩頰說：「這是一個可能性。理智的玩家都該想到這個稱號固然稀有，然而終究是新手獲得的稱號，意義不大，偏偏克蘇魯遊戲裡面有不少偏執、瘋狂的玩家，因此也說不準。」

    林誠隨即笑著補充：「不過有千帆學妹陪在身旁，她的身手足以保護你。」

    壓下被同年級的女生保護的窩囊感，李少鋒繼續問：「但是我的真氣總量超乎尋常這點可能和稱號有關不是嗎？倘若屬實，這個稱號會變得很重要吧？」

    「關於這點，我們事後想到另外一種可能性，可以同時解釋上述兩種異常情況。」梁世明清了清喉嚨，沉聲說：「戴上戒指之後會做一個關於克蘇魯的夢境，無一例外皆是震撼心神、駭人聽聞的內容，在隔天醒來之後撐得過去沒有發瘋的人才有資格成為玩家換言之，少鋒你在當晚見到的景色太過於異常，令精神層面受到十多年、甚至數十年的鍛鍊，因此使得體內氣息大幅增長，進而導致獲得了受到啟發之人的稱號。」

    喔喔，所以該是反過來嗎？並非「受到啟發之人」才使得真氣總量暴漲，而是真氣總量暴漲才會獲得「受到啟發之人」。李少鋒理解地頷首。若是這個假設屬實，「受到啟發之人」的稱號價值自然大幅降低，因為沒人可以控制最初那個夢境的內容。

    「人家反對那個假設。即使這個呆頭楞腦的笨學弟有辦法撐過第一道門檻的夢境考驗，也不會是多麼殘酷的內容，大概另有原因。」燕子從沙發彈起身子，兩個箭步走到李少鋒面前，昂起小臉問：「你做了什麼夢？說出來聽聽。」

    「燕子，回想最初夢境的內容是相當難受的一件事情。對於尚未進行過遊戲的新玩家而言更是如此。」秦樓月皺眉說。

    「關於這點倒是沒關係啦，因為我忘記了。」李少鋒苦笑著坦白。

    此話一出，在場所有人都愕然而止。

    片刻，率先恢復說話能力的燕子難以置信地說：「太誇張了，從沒聽過有人會忘記看到什麼夢境！要說謊也先打點草稿吧！」

    「我沒有說謊啊。」李少鋒無奈地說。

    楊千帆雖然露出想要替李少鋒說話的神情，然而這件事情無法提出證據，最後還是保持沉默。

    林誠露出思索的神情說：「或許正是因為過於殘酷，大腦才會主動忘記夢境內容。某些從戰場歸來的士兵或是童年有過心靈創傷的人也會出現類似的症狀，像是失憶、或是捏造出一段虛假的記憶騙過自己。」

    「是的，師父也提過類似的話。」李少鋒說。

    「不覺得事情對他太有利了嗎？撿到了戒指，加入了瞭望塔，讓帆帆成為師父，擁有沒看過的稱號和新人不該有的氣息總量，現在又說不記得初夢的內容，簡直集所有可疑要素於一身啊。」燕子用著清晰可聞的音量喃喃抱怨。

    這個時候，李少鋒才猛然意識到燕子仍舊並未排除自己是其他隊伍間諜的疑慮才會擺出敵意滿滿的態度，雖然其他成員盡力安撫，但是從他們沒有刻意阻止的情況下，似乎也有意讓她繼續刺探。

    李少鋒轉念一想，自己現在是隨時帶著一億現金寶物的狀態，偏偏這寶物又不能摘掉，各方面都需要幫助，若是沒有瞭望塔當作靠山，難保在街上走著走著就被其他隊伍擄走，到時候有可能受到比現在更差勁的對待。反正自己坦蕩蕩的也不怕被調查，要懷疑就儘管懷疑吧！

    秦樓月也不希望工房的氣氛變糟，覷準時機開口說：「無論假設是否正確，少鋒體內擁有大量氣息這點不會改變，因此現階段，必須盡快讓他掌握到控制氣息的方法。」

    「一旦提氣或許就會爆走，試問該怎麼做？」李少鋒問。

    「昨天也提過，推測是因為身體方面跟不上精神層面的變化才會使得氣息爆走，因此只要訓練好基礎體力就可以改善，我們也會一些不同流派的武術，你想要學的話自然是免費傳授。話雖如此，肉體與氣息本來就是一體兩面，在訓練時自然會不自主地提氣。」梁世明說。

    「那樣豈不是白搭嗎？」李少鋒無奈地說。

    這個時候，繞進去裡面房間的林誠雙手捧著一個精巧的小木盒，刻意展現似的在李少鋒面前開啟。

    盒內鋪設著紅絲絨軟墊，等間隔的兩個插槽放著兩枚戒指。雖然盒子的做工精美高貴，戒指佈滿黑色繡斑，表面凹凸不平，呈現異樣不詳的金屬光澤。

    「這個可以讓你在不提起真氣的情況下練習武術的道具。」梁世明說。

    「願聞其詳。」李少鋒低頭請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