R0027.所謂基礎七變

    李少鋒在國中時期並沒有加入任何運動性社團，不過基礎體能本來就有平均以上的水準，雖然知道自家師父是土法煉鋼的斯巴達教學類型，姑且抱持著「咬牙苦撐總有辦法達成目標」的想法。儘管如此，正式開始訓練的第一天，李少鋒光是跑完五公里就累得直接癱倒在操場跑道，喘了將近半個小時才有辦法繼續行動，頓時信心盡失。

    其後，經過數十天的練習，李少鋒總算掌握到適合自己的慢跑節奏，勉強可以順利跑完這個距離並且保留進行後續訓練的體力，不至於像第一天那樣直接累倒。

    「話雖如此，被女生用一半的時間早跑完還是覺得不甘心啊真不曉得之後需要多久時間才能夠練到那種程度。」雙手叉腰的李少鋒繞著小圈子原地踏步，調整呼吸，同時凝視著和自己同時起跑卻早早就跑完、雙手抱膝坐在操場邊緣發呆的楊千帆，搖頭苦笑。

    放學時間的操場相當熱鬧，排球社、田徑社、儀隊都各自佔據著一個區域，進行練習，甚至隱約可以聽見管弦樂社和國樂社的練習樂音。

    努力調整呼吸的李少鋒左顧右盼，接著忽然注意到有男同學從遠處偷偷用手機拍著坐在操場邊緣的楊千帆，忍不住皺眉，正在思考該怎麼做的時候，那兩位男同學已經收起手機，一邊互相起鬨著推著彼此的肩膀一邊離開了。

    不愧是校花啊。李少鋒浮現出這個極其普通的感想，默默走向楊千帆。

    「比昨天慢了三分鐘喔。」抬起頭的楊千帆說。

    「我姑且有保留在最後一圈衝刺的體力，不過衝完的話大概又會變成最初那樣直接跪在水溝蓋附近無法動彈的情況喔。」李少鋒說。

    「好吧，在暖身運動就把體力用盡確實是本末倒置。」楊千帆妥協地說。

    通常不會有普通人把跑完十公里當成暖身運動吧。李少鋒在內心反駁，無奈地勾起嘴角說：「我會加油的。」

    「基礎體能無法強求，只能夠靠平時慢慢累積，這點就作為今後的課題繼續努力吧。希望你可以達到和我同時跑完的速度。」楊千帆雲淡風輕地說著相當驚悚的內容，將李少鋒的書包塞往前遞出，扭頭說：「那麼走吧，到工房做下一個練習了。」

    跑完十公里之後就是被各種爆打一頓了。李少鋒對於這個流程已經了然於心，認命地揹起書包，往校舍的方向瞥了一眼，隨口說：「對了，妳剛才好像被偷拍了。」

    「常有的事情。」楊千帆的表情沒有改變，淡淡地說：「無所謂，不用在意。」

    「這樣只會讓那些傢伙更猖狂吧。」李少鋒皺眉說：「妳要顧及校花的形象沒辦法當眾發飆就算了，然而至少要做出一些表示，讓那些傢伙停止這樣的行為比較好吧。」

    「什麼校花形象？」楊千帆卻抓著另外一個點反問，微微蹙眉，似乎真的不曉得自己的客觀形象。

    李少鋒一怔，雖然想要解釋，然而想到同年級的自己努力舉例證明楊千帆被稱為校花的情況就感到萬分尷尬，遲疑片刻用著「算了沒什麼啦」的說法敷衍過去，結束這個話題。楊千帆雖然依舊介意地蹙著眉，卻想要盡快前往工房進行訓練，沒有追究。

    楊千帆和李少鋒並肩穿越校舍長廊、中庭與大廳，踏出校門，接著快步穿過校門口前方的一整排商店，拐入轉角處之後等待片刻，確定周遭沒有其他同校學生才開啟門鈴處貼著瞭望塔貼紙的大門，進入工房。

    商業大樓當中獨有的寒冷空氣頓時包裹住李少鋒，帶著某種在中央空調持續循環才會產生的獨特味道。

    瞭望塔工房的一樓大廳仍舊是媲美最高級飯店的豪華裝潢，然而此刻還在傍晚時間，燈光只有打開一半左右，對於看慣全亮狀態的的李少鋒而言反而覺得有些空虛。

    兩人沒有逗留，走向位於深處的電梯，並肩朝向上層移動。

    李少鋒凝視著金屬門扉有些扭曲的倒影。

    楊千帆保持著凜然站姿，垂落在大腿旁邊的右手手指下意識地捲著髮尾，嘴中無聲地喃喃自語，看似正在檢討等會兒的訓練內容。

    隨著每天的鍛鍊逐漸變強，這是在少年漫畫當中最常見到的修練途徑。李少鋒原本也抱持著一絲絲期待，可以在訓練途中確實感受到自己的進步，然而實際情況卻是每天都被打得破破爛爛，毫無還手之力，光是讓自己不要顯得太過丟臉就費盡全力了，自然完全感受不到自己的進步幅度。

    雖然思考過這是因為擔任指導的楊千帆太強了，強到自己無法感受到微弱進步幅度的可能性，不過李少鋒最後還是決定別這麼樂觀，直接當成自己就是最弱等級的雜兵，抱持著謙虛的態度繼續修練。

    電梯發出嗡嗡的低沉運轉聲響，緩慢向上攀升。

    抵達十樓的時候，楊李兩人並肩踏入交誼廳。裡面只有燕子坐在沙發的正中央，盤著赤裸的雙腳，一邊吃著洋芋片一邊看著電視。

    大螢幕撥放著殭屍題材的長篇美劇。

    李少鋒瞥了眼螢幕，看著主角群們努力從一座井當中打撈出一隻泡脹的殭屍，雖然不會感到不適，卻也不覺得那是適合邊吃東西邊看的畫面。

    「今天也沒有翹掉訓練嘛，笨蛋學弟。難道你其實很喜歡被打嗎？」燕子半舉起手打了聲招呼，照往例鄙視完李少鋒之後立刻換上笑容說：「帆帆，人家離校的時候有看到妳在跑步喔，果然綁著長馬尾跑步的姿勢很漂亮啊！人家每次看到都在考慮要不要把頭髮留長。」

    「學姊想要改變造型嗎？」楊千帆偏頭詢問。

    「還在考慮啦不過長頭髮整理起來很花時間吧，每次洗完澡都要花很久才能夠弄乾，人家應該沒有那個耐性。」燕子用手指捲著自己的髮尾，不過長度連肩膀都碰不到，當然捲不太起來。

    「燕子學姊，下午好。」李少鋒苦笑著打完招呼，依照這幾天養成的習慣，先將楊千帆與自己的書包放到交誼廳走廊深處一間作為簡易儲物間的小房間桌上。今天正好穿著運動服，因此不需要更換成適合活動的服裝了，脫掉運動外套就再度返回交誼廳。

    「你們現在要去十一樓嗎？」燕子仰著臉問。

    「是的，準備進行例行的武術訓練。」楊千帆說。

    「那麼今天讓人家來吧，正好想要稍微運動一下。」燕子忽然挺胸自薦。

    「燕子學姊，擔任師父的人是我。」楊千帆皺眉說。

    「沒有師父一定要陪弟子練招的規矩吧，這個笨蛋學弟也得多學學不同情況的應對方式呀。」燕子有些強詞奪理地推展話題，順手將最後的洋芋片全部倒進嘴巴，關掉電視，從後面推著楊千帆走向樓梯。

    楊千帆看似對於來自這種學長姊的垂直關係沒轍，眉頭深鎖，無法果斷拒絕。

    在瞭望塔的成員當中，燕子是身形最為嬌小的一位，靠著男性的腕力，即使她有武術基礎應該也可以勉強扳到勢均力敵的局面。李少鋒迅速思考過這些事情，判斷或許有機會獲勝，低頭同意說：「那麼今天就麻煩燕子學姊多多指教了。」

    「很好很好，這種乾脆的態度人家倒是不討厭。」燕子露出犬齒一笑。

    「知道了，我今天就旁觀吧。」楊千帆無奈地嘆息。

    於是乎，達成協議的三人搭乘電梯前往十一樓。

    雖然最近每天都會來這裡報到，不過李少鋒在踏入第一練武場的瞬間還是忍不住因為冷澈的氣氛挺直脊背，繃緊神經。

    由於只要將真氣散出體外、進行「護體」變化，即使被開鋒過的刀刃正面砍中也沒有問題，因此瞭望塔的成員們互相過招的時候都是使用真刀實槍，然而李少鋒尚未學會護體變化，為了避免受傷從十二樓的儲物間搬出一整套的木製實心武器，刀槍劍戟一應俱全，連同武器架擺放在練武場角落以供練習使用。

    燕子蹦蹦跳跳地隨後踏入練武場，拿起擱在武器架的木棍，筆直走到正中央的位置，將之扛在肩膀，昂起小臉放話說：「那麼就別說廢話了，直接來打一場吧。正所謂實戰就是最佳的練習方式，看在你是初學者的份上，人家會稍微讓步，封印住突刺相關的招式。」

    「學姊是認真這麼說的嗎？木棍如果扣除掉突刺的招式就只剩下揮砍了，不是嗎？。」李少鋒疑惑反問。如此一來，攻擊的平均時間會變長，而且其他招式的威力都遜於突刺，硬吃幾下大概也沒問題，反之自己的武器是刀，本來就是揮砍類型的武器，怎麼看都穩占優勢。

    「如果沒有讓步就不用打了。」燕子自信滿滿地說。

    「不過還是提起護體用的氣息比較安全吧？」李少鋒再次確認。

    「即使沒有提起護體真氣也無所謂啦，反正你又不會使用纏刃，全力擊中也會被體內運轉的氣息卸掉大半威力，至多就是稍微痛一下，連瘀青也不會有。」燕子聳肩說。

    「诶，原來是這樣喔！」李少鋒似懂非懂地點頭。

    「這是常識吧？難道你想隨時隨地都提著護體真氣嗎？平白浪費氣息又將自己的所在位置昭告天下，遊戲開始不到五分鐘就會圍毆死了。」燕子微微皺眉，轉頭問：「帆帆，妳連這個都沒講嗎？」

    「我認為練好基礎體能比較重要，尤其少鋒現在的氣息大多都被牢戒壓制住，進行真氣方面的練習效果不彰。」楊千帆平靜地說。

    「話不是這樣講的吧，好歹也是基礎中的基礎，如果改天這小子走在街上被其他隊伍的傢伙找碴，問了幾句之後發現連這種常識都不懂豈不是很丟臉嗎？丟他自己的臉就算了還丟瞭望塔的臉。」燕子原本凜然的姿勢頓時垮了下來，倚靠著木棍，訕然說：「算了，那麼在開打之前先來一堂基礎課程吧笨蛋學弟，真氣最初階的戰鬥應用是哪兩種變化？」

    「咦？啊，分別是護體和纏刃。」李少鋒愣了一楞，急忙回答。

    「護體」在第一天的時候已經聽楊千帆說明過了，乃是將真氣平均散開到體外，包裹住身體，藉此達到增加防禦力的效果，至於「纏刃」雖然沒有正式聽過說明，不過從字面意思可以猜到是將真氣纏繞在兵器刃部，藉此達到增加殺傷力的效果。

    「很好，如果連這個都答不出來，人家真的要懷疑你的智商了。」燕子擺出回答得出來理所當然的表情，沒有對此多作解釋，繼續說：「學好這兩個變化之後就從輕身、回氣、感知、斂氣和流轉裡面隨便挑一個開始練習，順序無所謂，練好就行。上述七個變化都能夠熟練使用之後才算是走出新手村，算是勉強成為獨當一面的玩家。」

    雖然用詞遣字頗為隨興，不過似乎挺擅長說明教學的畢竟能夠使用楊千帆百分之一的字數就讓自己聽懂就很厲害了。李少鋒稍微對這位身材嬌小的學姊產生尊敬之心，低頭問：「那麼能否麻煩學姊說明護體和纏刃以外的五項變化內容。」

    燕子的俏臉頓時一僵，顯然不想進行過於冗長的講解，然而這個話題是自己開啟的，不好拒絕，當下朝向楊千帆投去求救的眼神。

    見狀，楊千帆瞭然地向前走了一步，迫不及待地開口接續話題說：「依照燕子學姊方才說的順序。首先，輕身是藉由真氣改變身體重心、平衡與衝勢的變化，這點很難講明白，只有親身體驗才會知道箇中奧妙，至於輕身更高一階的變化即是飛縱，廣義而言可以算是之前提過的輕功。對於熟練者而言，一次跳躍就可以飛越十多公尺的距離。」

    「喔喔！」李少鋒暗自決定學好護體和纏刃之後就立刻開始學輕身，繼續聆聽。

    「雖然說消耗掉的真氣會隨著時間自行恢復，不過在睡覺時候其實會恢復得比平時醒著的時候更快，因而出現針對這點的變化即是回氣，務求有意為之地縮短氣息恢復的時間。這個變化在必須長時間進行的遊戲當中至關重要。」楊千帆說。

    「你小子認真點聽啊！帆帆可是在講解很重要的內容耶！還不拿紙筆抄下來！」燕子倚靠著木棍，趁著講解的空隙開罵。

    練武場整層樓或許都找不到紙筆，對於這個強人所難的要求，李少鋒只能夠苦笑回答：「我有在認真聽。」

    「沒關係的，如果聽不懂之後就來問。我會再度解釋。」楊千帆急忙說。

    「這樣太寵這小子了。」燕子多罵了幾句，倒也沒有繼續插嘴。

    「至於後續三項的感知、斂氣和流轉變化，應該可以從名稱推測出大概效果。」楊千帆說。

    「如果可以還是希望師父進行解釋。」李少鋒說。

    「當然會解釋感知分為狹義與廣義兩種，狹義是指大範圍散出真氣，藉此偵測周遭百多公尺內有否其他玩家的應用手段；廣義是將氣息集中在五感的器官，強化視覺、聽覺、嗅覺和味覺的變化。講起來簡單卻頗需要天賦，某些修為高深的玩家偏偏就是會有某一個五感的感應練不起來，真的不行也不用太過在意，練好狹義的感知真氣即可。」

    「所以感知變化算是探測遠方敵人的手段。」李少鋒瞭然地說。

    「是的，敵我雙方的位置都可以藉由感知真氣得到線索。」楊千帆停頓片刻，繼續說：「接著的斂氣一如其名，即是收斂氣息的變化。玩家與外星生物只要散出感知氣息就有辦法得知到附近玩家的所在位置，因此必須徹底收斂氣息才有辦法靠近或避開，屬於不起眼卻相當實用的變化。」

    「咦？外星生物也會使用氣息變化嗎？」李少鋒首次聽聞這點，愕然問。

    「當然呀，所以玩家才要練武練氣，學會纏刃破開牠們的護體氣息，否則直接扛幾挺機槍參加遊戲豈不是更省事。」燕子訕然說。

    「嚴格說起來，外星生物使用的氣息是妖氣。真氣與妖氣有些差異，不過這邊先放到以後再說明。」楊千帆深呼吸一口氣，流暢地說：「至於最後的流轉則是更加精準控制氣息的變化，如果可以讓護體真氣順著固定頻率流動，想停即停，想動即動就算是過關了。流轉本身沒有太過顯著的效果，卻是之後數十種進階變化的基礎，依照我的看法，這個是基礎七變當中最需要徹底掌握、精通的變化。」

    「好、好的」李少鋒被接連而來的各種專有名詞和詳細內容弄得有些暈頭轉向，決定此刻先死記硬背，等到日後認真鑽研時若是遇到問題再去詢問更深入的說明。

    「在那之後可是還有飛縱、全知、無息、吸引、剛勁、柔勁、旋勁、浪勁、針勁得學，如果你忽然不想走東方的心法內功，想要朝西方魔法迴路邁進，則是有先知、破魔、附法、結界、締約、結晶、聚火、聚水、聚風、聚土這些變化話雖如此，光是基礎的七個變化就夠你忙上至少三年了。」燕子搧搧手說。

    「三年嗎」李少鋒對於這個相當有真實感的數字感到一陣力有未逮。

    「三年之內就有所小成已經算是天才了，林誠學長也是最近才將基礎七變練得差不多，你小子的話即使擁有前所未見的稱號，天賦卻似乎不怎麼樣，一用就暴走，大概高中畢業之前都沒辦法練完吧。」燕子訕然說完，將木棍往地板一敲，借力站挺身子，露出不懷好意的笑容說：「那麼教學課程到此結束，該來進入實戰課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