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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这位皇帝一向温和仁厚,御下甚宽,素有仁君之名,怎么求欢不成就一下子变昏君了? 还是罗开说了公道话,皇帝盛怒绝不仅仅为了陈习与不肯从他,皇帝身边从来不会缺人,九五至尊想要什么样的美人得不到?只是陈习与说的那些话让皇帝有了误会,后来发现是自作多情,羞恼交加而已,不至于因为这个就自断股肱。 真正让皇帝忍无可忍的底线,是皇权。 陈习与犯了为人臣子最大的错误,干了一回比“孺子其朋”还严重的蠢事。 在君臣关系上引经据典说的皇帝哑口无言是其一。 青苗贷的问题上直接指出之所以善政变乱政,是因为皇帝唯政绩论,总是提拔奖赏给朝廷捞更多钱的官员,促使官员昧着良心欺压农户。 而市易局开始腐烂,原因则是皇帝为了安抚宗室被削减供奉的怨气,将太多宗室子弟安插进市易局。这些人大部分不学无术,毫无道德底线,只知道以权谋私。 最后结论,现在当割却眼前疮,立即停止青苗贷,并将市易局从上到下彻底整顿,把蛀虫一股脑清出去。另外,他还直截了当指出皇帝不该政由己心,再英明的皇帝也是一个人,难免犯错,所以应该限制皇权,仿效前朝,非中书门下审核通过不得为敕,非科举不得授官,所有恩荫子弟,需进国子监培训三年,毕业后方可进入相应衙门实习,实习期满才酌情安排职位。 这种话哪里是一个待罪臣子该说的?不啻于火上浇油。 他再有挣钱的本事,敢挑战皇权,一样是找死。 ———————— 林霖急得要命:“临走时,师兄不是和攸行面授机宜了么?没教他什么应对之策?这呆子怎么还能做出这种傻事?” 罗开嘿嘿一笑:“我告诉他,依着本性洒漫去做,无愧于心就好。” 林霖瞠目结舌:“这……”他不傻,立刻想到罗开必是早预见到了这种发展走向,且必然有了应对之法。 “师兄打算怎么做?” “别老想着事事指望我。”罗开回答,“呆头鹅这脾气,就是惹祸的根苗,你得学着自己动心眼。我问你,如果是你,遇到这桩事,你会如何应对,可以保他全身而退?” 林霖从听到陈习与入狱开始就心乱如麻,好半天才强迫自己镇定下来,慢慢整理思路,过了半晌,道:“上请罪书?把所有罪责揽在自己身上?放低姿态以退为进让皇帝心软?” “不成,第一陈习与太实诚,做不出来这样事,第二这是给政敌手里送把柄呢。你再想。” “嗯,号召正义之士反弹劾,揭穿那些人的嘴脸?” “不成,会引发更激烈的反弹,为了脱罪,他们会把所有人一起拉下水,让皇帝为难。皇帝为难,又不能玉石俱焚,只能捏软柿子,打出头鸟,你家呆头鹅恰好适用。” “……嗯,能不能这样,这事,似乎关键点在皇帝,想个什么法子,让皇帝觉得处理攸行等于打自己耳光,主动想法子帮他脱罪?就是,把皇帝想法子和攸行捆在一起?”林霖问。 “阿霖就是聪明。”罗开赞许道,“那你要用什么法子?” 得到罗开肯定,林霖大受鼓舞,仔细想了想,道:“攸行这些年的政令都是有皇帝支持的,咱们也找人弹劾攸行,但字字句句都扣着这些政令不放,只说是乱政,最好批得一无是处,只要是攻击攸行,一定会有人附和,咱们暗地里推波助澜,把舆论尽可能导向这个方向,不再针对执行人是否贪渎是否违规,而是直接针对政令本身,这样攻讦攸行的人自觉无事,会接受这个导向,但皇帝一定难受,因为这样意味着他也犯了错,为了自己面子,也只能对攸行轻轻放过。”林霖双目晶亮,“师兄,这样可行否?” 罗开点头:“孺子可教。”他补充道,“这样还有一桩好处,呆头鹅会借此机会脱离权力中央。他的性格实在不适合在京城那种腌臜地方过,贬去地方,还更有一番作为。” 罗开早在陈习与未动身返京之前就在着手布置这件事,经过几个月的酝酿,基本已到瓜熟蒂落之时,果然如林霖所说,舆论迅速走向了这个方向,皇帝也果然最终没有舍得市易局这条生财之路,只以青苗贷推行过程缺乏有力监管,因此出现诸多问题为由,轻轻打了户部一板子,处理了几个民怨极深的小人物,再以思虑不周未能及时止损为由,将陈习与贬出京城,到地方历练。 第二年三月,陈习与被贬知杭州。 明贬暗升,帝心尚在,所有人奇迹般地都闭嘴了。 林霖偷偷跟着他一直走到通州,直到陈习与上了船,始终没敢露面。 皇帝关于林霖的封赏也下来了,因定州之战有功,授商州推官,安置定州,在罗开帐下协理军务,非诏不得离开。 皇帝,还是没有对陈习与完全死心,他这样做,是将二人分置天涯。 感情有时候非常脆弱,足够的距离和时间,往往就可以将之磨灭。 —————————— 开启杭州副本 —————————— 时光匆匆而过,转眼就是大半年。 杭州山青水秀,人文荟萃,西湖更是柳堤垂烟接天莲叶映日荷花,一派诗酒风流,实在是一等一的神仙所在。 陈习与到任后,时常将书案搬到西湖边,就着湖光山色处理公务。年轻的太守和蔼亲民,许多人都识得这个毫无架子的父母官,便有士子相邀诗会,民众请喝喜酒,陈习与只要有空,一概来者不拒,青衣小帽,宛若普通文人,谈笑往来,坦率真诚,自由自在。 只是死死记着林霖的话,滴酒不沾。 他胸怀宽广,虽被贬,却丝毫不为己甚,知道林霖未受他牵连,还连升几级,更是放下心,一心扑在政务上。不到一年的功夫,几乎走遍了杭州所有地方,了解民众疾苦,深自总结青苗贷和市易局的得失,并有了许多新的感触和想法。 只是思念林霖的心情,与日俱增。 他二人书信往来频繁,相互情况知之甚详,但刚定情便自分开,日思夜想,几乎成了心病,唯有拼命工作,让自己没有时间想这些。 他今年二十有三,年少有为,又是孤身一人,正是佳婿,无数人明里暗里提亲,几乎踏破门槛,陈习与都以婚姻大事要家慈做主为由,拒了。 开玩笑,要娶自然要娶林霖,别人他才不喜欢。 这事他当做闲聊,也在信里告诉了林霖,也不管林霖看到了会是什么心情。 西湖水面平静,多生菰葑,其根交结,所以也叫茭,菰根遍生泥中,导致淤泥集积,日久天长便填塞水道,让依靠西湖为生的渔民农户受到很大影响。 陈习与查了一下往年资料,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