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兵团中人基本面无表情,便似没有听到一般。 此时神子未到,晚宴未开,没有人敢开一碗酒、动一块肉,他们是赤羽军的先锋队,受着最严酷的训练,遵守最严厉的规则,一尊尊犹如钢铁铸成的身躯雕塑般伫立在自己分属的地域,没有一丝焦躁的举动。 这时有奴隶来传递酒碗,提出了一个个沉甸甸的木桶,里面装满了清洗干净的酒碗,按尊卑地位,由圈内向圈外发放。等几个扇形区已经开始发放时,那个一直安静的兵团却迟迟不曾开始。 在这片惟有风声火烧声的安静中,对面兵团的士兵忽然大声问道:“先锋队怎么还没有开始?难不成是发碗的奴隶跑了?” 在一阵哄笑声中,还有人道:“没有碗就用头盔啊!不知道会不会一嘴沙啊!” 放肆恣意的哄笑声愈发响了,先锋队中却没有一个人站起来回话,安静的气氛也没有丝毫的动摇。又有人不甘心地挑衅道:“带头的先锋队,怎么连个回话的人都没有!莫不是酒还没喝,就先都醉了?” 在又一阵笑声要哄起时,坐在先锋兵团第一排的一个士兵忽然抬起眼睛,钢刃一般锋利的目光直直射向刚刚那个挑衅的士兵。接着,两个、三个,每个士兵都不约而同地抬起眼来,整齐划一地盯着最后一个挑衅的士兵。 气氛顿时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那眼神,是秃鹫看着猎物的眼神--等到他死亡的那一刻,立刻冲上去咬断他的咽喉!而现在,更可怕的是,这是一群舔尽了刀口鲜血的、杀人部队的开刃刀!每一个眼神,都如刀刃要割破他喉咙,尝一尝他血的滋味! 场上本是热烈的笑声、呼声,在这对视里渐渐地低弱下去。那士兵也忽然一阵腿软,强撑着坐回位置上,额上汗水淋淋。另一旁还有人站起来“你”了一声,可他的腿尚未站直,话还未脱口,那群杀人的刀锋们噌地一声转头过来,甚至因为太过整齐划一而发出一声响亮的破风声。 即使不被针对的人也被那气势骇住了,他们不是一群,仿佛就是一个,四肢、躯干,都由一个头颅指挥,任何攻击都无法对他们造成伤害。而那可怜的目标--士兵,便一下跌坐在地上。 全场死一般的寂静。 这时,坐在第一排最左侧先锋部队的统领忽然张了张嘴,说了声:“醉了?”语气颇为无辜。 霎时,整个先锋部队爆出响亮的笑声,无尽嘲讽与魄力,狠狠反击了肆意挑衅的氛围。原先哄闹的兵团便也慢慢安静下来,低着头生怕再被那眼神骇到。直到这时那姗姗来迟的奴隶才提着木桶一路小跑上来,跑到一半时还歇了歇,兵团中没有人催促,也无人敢来催促。 那奴隶双手提着沉重的木桶一鼓作气跑到最前排,似是再没有力气抓住,身子一倾,眼看就要重重地把木桶砸在地上,到时恐怕不知要碎上几个碗。在这个瞬间里,最左侧、离那奴隶最近的统领瞧了那奴隶一眼,见他眼窝深陷,脸色蜡黄,面上挂满了豆大的汗珠。统领又看了他一眼,心底嘟囔了一声,张嘴轻轻叹了口气,手指微微动了动,在那木桶就要砸地的瞬间,抬手一把撑住了木桶,稳稳放在地上。 那奴隶连喘了几口气,一双眼睛睁得浑圆,死死盯着那统领,一时呆愣住了,竟不知接下来要做什么。统领又张嘴叹了口气,轻声命令着:“发。”说罢又想起自己说的是望语,还在琢磨着要不要用朔语说一遍呢,就听那奴隶道:“是、是。谢谢……” 统领见他竟听得懂望语,微微吃了一惊,随即想到这不过是些简单的日常话,便不放在心上。那奴隶开始发碗的时候,忽又愣了一下,端着碗的手一下没有放下。统领眯着眼睛苦着脸,轻轻摇了摇头,把碗从他手里接过来。在这奴隶愣神的时候,第一排的士兵都转过头来看着他,同时周围也开始发出窃窃的私语声与低笑声。 这奴隶的手忽然开始发颤,已然迸出了血丝的眼珠愈睁愈大,额上的汗也越下越多,他意识到:自己犯了大罪了。 3. 望朔族以左为尊,因而以左右为序、按军衔将众人的座位排好。照理,奴隶应从右侧入,将菜肴餐具一应向左发放。这奴隶从左侧入,便是向右发放。从来只有下级替上级传送之理,如此一来便是逆了尊卑之序。如果他现在再跑回去,先锋队定会受到众人耻笑;可如果他继续发下去,便是逆了尊卑之序,得罪了先锋部队的统领,便如同得罪整个先锋部队! 那奴隶脸上的汗水开始从下巴上滴落,啪嗒一声,渗入土中。发和不发,他都是死路一条。 无辜的统领也抬头盯着他,看着这奴隶黑亮清澈的眼珠在不停地发颤打转,看着他时刻紧咬着牙关,看着他的汗水一滴一滴地滴在破旧的粗麻衣上。他的姿势更是奇怪,明明还很年轻,却一直佝偻着身体,长长的衣袖掩在身前,站在原地脊背一阵一阵地起伏得厉害。 就算前两个法子不行,也不能这么干愣着吧? 就在统领默默叹了口气,打算自己背下这个锅的时候,这奴隶忽然拿出第二个碗摆在第二位的副统领桌上,接着,第三、第四…… 统领大人眼睁睁地看着这奴隶提起木桶,往前走了几步,又把酒碗一一摆下。 确实是按着尊卑顺序啊,只不过他走到了众人面前罢了。 整个先锋部队都抬起眼睛盯着这个奴隶,周旁一圈的士兵也都吃惊地看着他。这是第一个敢把自己暴露在众人面前的奴隶,这是第一个敢走进篝火的光里的奴隶。他竟有这个胆量,走到了全军先锋队的最前方,无视众人的目光,只忙碌不停发碗提桶,低着头只顾自己,把背影留在众士兵的视野里。 在一阵死寂的安静中,邻边扇形区的一个统领忽然喝道:“好大的胆子!” 这奴隶双手一颤,没能把碗放稳,酒碗就在桌上打着转。而那酒碗的主人不着痕迹地伸出手来,轻轻把碗按下。 那叫骂的统领走出桌来,走到那奴隶面前。那奴隶也是慌张过了头,竟也不知跪下,弯着腰抓着木桶,忽然极轻地哼了一声,一手捂在遮掩着的腹部位置,额上的汗水急急落下。刚刚扶住酒碗的士兵转眸看去,竟见那奴隶腹部有一阵浑圆的隆起。 便有人喝骂道:“看见古统领还不跪下!” 那奴隶愣了愣,便立即点着头哆嗦着肩膀要跪下去。众人围观之际,正要见那奴隶跪下,古统领却忽然叫骂一声“没规矩!”,一脚踹翻这奴隶,正踹在他一直遮掩的腹部位置。这古统领虎背熊腰,力气是出了名的大,这一脚下去,当场把这奴隶踹翻在地,却有一人在此刻腾地站了起来。 古统领正要训话,见那士兵怒气冲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