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拣乐子不嫌多
周桥被这一连串迅猛的攻势整得脑袋有点发懵。这人真的是那个练着古典瑜伽，气质优雅冒仙气的安静美男子吗？怎么个性完全不对啊！这也太他妈的暴力了吧，哪有讲道理之前就先动手的啊！ 然而对面的男人完全不给他思考的机会，提起拳头叮咣又是一顿乱锤。周桥赶紧护住要害，挣扎着从他的钳制中脱出，低声大叫道：“等会！等会！不是，什、什么偷窥啊？我怎么听不懂你说的呢！” “妈的，人赃俱获，还想跟老子装傻？”柏舒低头看了看掉在一边的望远镜，忍不住怒从中来，飞起一脚把那玩意儿踢出去老远。 “……”为提前退休的望远镜默哀三秒，周桥顺了顺气，心想，照这架势，他要是承认偷窥，非得被这暴力美男揍死不可。反正对面也没有实质性的证据，他还是咬死了拒不承认比较好。 “哎，你这人怎么这么不讲道理啊？我坐自己家里拿望远镜欣赏风景也碍到你的事了？” “欣赏你妈X的风景！欣赏风景你不往天上看，往老子身上看？侮辱谁的智商呢？” 周桥脑袋一撇，仗着身高优势斜向下俯视柏舒，胡搅蛮缠道：“看你？谁看你了？你有证据吗？而且你一个大男人，既没有奶子又没有屁股的，被人看了又能怎么地？还能少块肉……唔咳！” 话音未落，柏舒便怒吼着“我操你大爷！”，竖起眉毛当胸就是一拳，给周桥揍得直干呕，眼睛里都快泛出泪花了。 “卧槽……咳咳咳，你……你怎么随便打人？再动手我可真不客气了！” 柏舒晃着拳头眯眼睛看他，一脸嚣张，“老子就打你了，怎么着吧？我倒要看看你准备怎么不客气？” 周桥一听，有点萎了。他虽然块头大，然而在实战方面却没有任何经验，长到这么大唯一一次跟人正面冲突是在公交车上抓小偷，对手还是一个发育不良的疑似未成年，被他捏住小细胳膊敲了脑壳一下便哭着放弃了抵抗。像柏舒这样招招透着气势的彪悍型选手，饶是周桥身形比他壮上一号，也不敢保证不会被揍得鼻青脸肿头破血流。 不行，他心里暗暗琢磨，看来计划得变，不管怎么说，先保命要紧…… “说话啊，别给老子装死！” 那边柏舒还在喝问，一副不追究到底誓不罢休的架势，周桥只好护住胸口改口道：“那什么，其实我……就是闲得没事干，所以多看了几眼。没有针对你的意思，也绝对没干别的！” 柏舒冷笑，“没有针对的我的意思你连看半个月都不带换人的？而且怎么就那么巧，回回都赶上老子在客厅里做运动？你真当我没感觉啊？！” 周桥心想，还真叫他说着了，自己偷窥这么多年也没失手过，谁能想到偏偏就被他逮住了呢？这隔得这么远，一般人都不太可能注意得到啊！这小子第六感也太强了吧？ “呃……” “警告你，乖乖交代事实，别想着狡辩，不然老子踢爆你小鸡鸡！” 周桥抽了一口凉气，下意识地夹紧双腿，苦着脸说：“我真没干什么，真的，就是随便看看而已。你就当我是贱得慌吧，行不行？” “那你给我发个毒誓。”柏舒睨着他，两手交叉抱在胸前，视线在他身上绕了一圈，最后停留在了小腹之下，两腿中间。“你刚才说的那些，假如有一句假话，老二就流脓生疮，烂成筛子。怎么样？” “……”你妈的，真够狠。 周桥咬咬牙，心说豁出去了，反正确实是没撒谎嘛。偷窥癖也分三六九等，他属于偷窥癖中的高级分子，只用眼睛欣赏，脑袋里都是艺术，没有色情，发个誓又怕啥？“好，我对天发誓，我刚才说的绝对都是真话，不然就……老二生疮，烂成筛子！OK？” 他应得这么痛快，柏舒倒是有些惊讶了。照他看，这小子长得虽然人高马大的，但胡子拉碴的一脸倒霉相，看着就很猥琐。即使没偷拍，那肯定也干过不少次下流事，是个色情变态狂没跑了。可是偏偏他发誓又发得这么干脆利落，难不成已经没脸没皮到一定境界，根本不在乎这些虚的玩意了？ 不过，不管到底如何，在没有抓住实质性证据的情况下，柏舒能做的也就是揍他一顿出出气罢了。现在打也打过了，再浪费时间也没什么意义，于是他退后一步，伸出食指戳在周桥的胸口上，警告道：“这次先这样！以后要是再被我发现搞事情，我绝对饶不了你，知道吗？” “是是是，我知道，一定不让你发现……” “什么？！！” “不是！！”周桥赶紧往后退进屋里，手臂交叉挡在脸前，闭眼大叫道：“那什么，我什么都不干，我洗心革面了！行不行？” 柏舒在门外翻了个大大的白眼，咕哝一声“死变态”，总算是转身潇洒地离开了。 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那天被柏舒削过一顿之后，周桥竟反倒睡了几天好觉，气色恢复不少，胡茬也不再疯狂乱长了。他琢磨着，难道是偷窥癖无缝切换成了挨打癖？那这可严重多了，天天出去找揍可还行？ 不过还好，周桥的担心并没有化为现实，几天过去了，他没有出现想挨揍想得不行的异常症状，倒是偷窥癖又有复发迹象，逼得他赶紧上某宝下单又买了一台新的望远镜，打算暂时先转移阵地，改为上书房那一头欣赏中老年妇女跳广场舞。 得益于物流给力，没等失眠再犯，新望远镜隔天就送到了庄海市。 接到短信，周桥心情大好，哼着小曲踩着人字拖下楼去小区外面的快递点取快递。回来的时候路过凉亭，忽然听见一阵小孩的哭声，转头一看，是一个约莫五六岁的小姑娘，穿着碎花裙子，正蹲在地上不断抽泣。 看那小姑娘形单影只，哭得可怜，周桥忍不住放慢脚步，四下里看了看，然而却并没有找到类似于小孩家长的踪迹。联想到最近闹得沸沸扬扬的拐卖儿童案件，他挠挠下巴，觉着自己还是有必要做点什么，至少不能让小姑娘一个人蹲在这哭啊。 于是他想了想，小心翼翼地凑到小姑娘身边，尽力放柔音调，和风细雨地问：“小朋友，你怎么了？爸爸妈妈呢？” 小姑娘的抽泣声停了一秒，抬起头怯怯地看了他一眼，复又垂下脑袋哭得更加凄惨起来。 “……你别害怕，叔叔不是坏人。你家住哪里啊？是不是跟大人走散了？” 周桥自觉已经够和蔼可亲了，拎到舞台上扮小红帽的亲外婆都没问题，然而小姑娘就是不买帐，一句话都不跟他讲，蹲在那嗷嗷的只是哭，把周桥搞得极为尴尬，走也不是留也不是，只能跟小姑娘并排蹲着无奈望天。 好在没过多久，一位中年妇女便迈着小碎步一脸焦急地从小区另一头跑了过来，一边跑一边呼唤小孩的乳名，看样子八九不离十便是这个小姑娘的家长了。 周桥心里一喜，心说救星啊你可算来了，赶忙拍了拍小姑娘的肩膀，站起来向那妇女招手：“大婶！在这儿呢，这是你家孩子不？” 妇女转头一看，眼神立刻变得犀利起来，三步并作两步冲到周桥身边，一把抱起小姑娘，凶神恶煞道：“你是什么人？从哪来的？跟在小孩旁边想干嘛？” 周桥懵了，满脑袋问号，“啊？我……我就住这小区里啊，我什么都没想干……” 妇女根本没搭理他，低下头来心疼地哄孩子，“苗苗不哭不哭哦！奶奶带你回家。这个大黑脸没欺负你吧？” WHAT？？周桥百口莫辩，只好满眼希冀地看向小姑娘，希望她能说点什么，好洗刷自己的冤屈——他这明明是在做好人好事，怎么莫名其妙地被审讯起来了？！ 小姑娘伏在妇女的肩膀上，转过头来怯生生地与他对视半秒，然后小脸埋回去，嗷的一声继续开始啼哭。 这下就尴尬了，周桥郁闷得腮帮子直抽抽，连忙摆手向妇女解释说：“不是，你听我说，这真跟我没关系……” 妇女虎眼一瞪，压根不听他的，上下嘴皮子一碰便是一顿连珠炮扫射：“不是什么不是！瞅你那个五大三粗臊眉耷眼的熊样儿！看着就不是什么好东西！一大老爷们儿的还欺负小孩子，能不能行了？赶紧哪凉快哪呆着去！别在这碍眼！”说完，又狠狠地翻了一记白眼，迈着小碎步扬长而去，丝毫没给周桥留下任何解释的余地。 一阵寂寥的小风刮过，周桥目瞪口呆地杵在原地，嘴巴半天没合上，脑袋里一片茫然。 这一幕，怎么感觉似曾相识呢？ “噗哈哈哈哈！” 就在他愣神的时候，旁边不知是谁发出了一阵爆笑，分明就是在明目张胆地嘲讽他的蠢样。周桥郁闷地从牙缝里抽了一口气，心说老兄你也太缺德了吧，白拣乐子看也就罢了，至于笑得这么大声吗？损不损啊！ 结果一转头，他发现那位肆意嘲笑他的家伙不是别人，正是那个前两天削过他一顿的暴力美男子。而且那位美男子似乎是早就认出他来了，见他望过来，不仅没收敛，反而笑得更加张狂，还故意扬起一边眉毛挑衅似的盯着他，那眼神，别提有多欠儿了，就跟汤姆与杰瑞里的那个汤姆猫一样可气。 但是想一想前两天美男子出手打人时的那个蛮横劲，周桥决定奉行沉默是金的原则，闲得没事还是不要去招惹易燃易爆品了。 左手一摸兜，周桥打算掏钥匙回家去，却忽然发现里面竟然空空如也，毛都没有一根。卧槽！他心里一惊，赶紧再一摸右边，也一样！不仅是钥匙，他连手机都没有带，就差把脑子也一块落家里了！ 坏了坏了坏了，这尼玛一天天的都是什么事啊！情景喜剧也不带这么演的吧？周桥捂着脑门原地直转圈，既想闷自己一拳，又想仰天长啸。最近到底是怎么了，水逆了？招扫把星了？这也太倒霉了点！ 正郁闷着，旁边有人拍了他肩膀一下，悦耳的男低音十分富有磁性，“怎么了你？没带钥匙？” 周桥丧得连脸都不想抬起来，埋在手掌里闷闷地答：“是啊……你怎么知道的？” 那人嗤笑一声，“看你那熊样就知道了。八成是连手机也没带吧？” 这说话方式和语气，周桥麻木地转过脸，果然还是那个暴力美男子。这人真是拣乐子拣没完了，倒是该干嘛干嘛去啊，就一直盯着他出糗有意思嘛？ 不过没想到，他这回还真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美男子虽然嘴上损了他一顿，但手上却是掏出了手机，抬起下巴拽拽地问：“用不用我帮你打电话叫开锁的？还是你有备用钥匙放在别处？赶紧着，我还有正事要忙。” 有正事忙还杵这看了半天笑话……周桥心里默默吐槽一句，随即立刻点头如捣蒜，诚恳地说：“谢谢大哥！那个，我妈那有备用钥匙，就……麻烦你了呗？” 柏舒把屏幕解锁，往周桥怀里一抛，“自己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