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七章
兰君头一次用那么不可名状的眼神看我，竟看到了出神。 我不明所以问他：“怎，怎么了嘛？” 兰君眼睫微压，盖住了双眸的情绪。 …… 兰君部分回忆的分割线…… 瘟疫横行的死尸堆里，一派死寂的兰家大院。饿了五天虚弱不堪徒劳等死的9岁男孩…… 咔嚓的开门声打破死的寂静，一道白光照进漆黑的屋内，金纹长袍拂过地面的刹那，整个屋子逐渐回暖。 来人声音清幽，尾调带俏:“哦～，没想到还竟有个活人。” 来人一把将男孩从死尸堆里抱起：“小弟弟，你可真了不得，这么厉害的瘟疫都没让你死成，以后大有造化啊。” 陌生人变戏法一样变出一张温热的手巾，帮男孩轻轻擦拭脸部和小手的脏污：“诶呀呀，刚才你太糊了都没看清你。瞧瞧这张小俊脸出落得，小小年纪长成这样，长大后必然更招蜂引蝶。我不能留你在人间祸害小姑娘，你跟我上临仙宗清修去吧，那里全是光杆男人。” 男孩：“……” “怎么不说话，吓傻了？”，陌生人揉揉男孩脑袋：“别怕，以后我就是你师尊了，我教你法术，让你厉害的不得了。对了小家伙，你叫什么名字？” 男孩的手紧抓眼前这个奇怪陌生人的衣袖，他有些怕生地答: “兰栖鹤，家中排行老九 。” “兰栖鹤，兰、栖、鹤……”，陌生人音调低下去的时候有点暗哑的沙音，念他名字时还带着回音:“ 嗯，有凤来仪非梧不栖，是个好名字。”，“就是你这名笔画太多，日后当了宗主你签名很吃亏的，毕竟你写一个名的时间我三个名都写好了。这样好了，以后你就叫兰九，如此我也好记些。” 男孩懵懂点头。他虽不知这怪人什么来头，但看起来像个好人，自己跟着他应该没问题……吧。 刚往屋外走两步，那个叫师尊的人就捂着屁股口吐芬芳:“哎呦喂疼死我了！哪个小蹄子敢拔老子尾巴？！”。他回过头，看到男孩手上一根一米来长的红色羽毛，震惊过头，延时了一秒才开口：“孽徒，小小年纪就开始欺师灭祖！拔你师尊的尾羽做什么？！” 小男孩透亮的大眼睛一瞬不瞬看着他：“拔你一根羽毛，留下你的痕迹，免得你哪天说话不作数消失了我都不好找。” ……兰君回忆结束…… 兰君走神了，我在他面前又蹦又跳：“师尊？师尊！” 兰君回神：“刚才突然想起好早以前的事……。小年，你可有以前的回忆？” 我眨眨眼：“多久算以前？” 兰君：“大概2500年前……” 我看着他，他看着我。我捏着脸再眨眨眼：“你看我像有的样子吗？” 兰君被我的鬼脸逗笑了：“……也是，当我没问。” “你俩在我魔修城打情骂俏些什么呢？真当我死了。”九幽这时突然现身，刚好站在我和兰君中间的那个位置，站姿十分微妙。 我那时正跟在兰君后头，此时急刹车已经来不及，我直接一头撞上九幽胸口，还被他结实的胸肌还反弹出好几步，我有点不好意思：“尊，尊上。” 这时兰君停下脚步，竟十分自然地“嗯”了一声回应了我的那句“尊上”。 我更尴尬了，当着师尊的面叫师尊的死对头尊上，汗，这都是些什么破事儿…… 兰君灿蓝的眸子扫过来看我，他眼尾低低压了压。机智的我马上意识过来，甜甜地喊了他一声“师尊”帮他找回了场子。 九幽嘴角擎笑，这笑完全笑不到眼尾：“乖徒唤我一声尊上怎么了，把你不乐意得。你还给他使什么眼色，看把他吓得。” 兰君把我掩在身后，也要笑不笑：“原来是魔尊亲临，稀罕。无事不登三宝殿，什么风把你吹来了？” 九幽:“我当然是来找我的宝贝徒儿的，难道是来找你这个千年不变的死人脸吗。” 红发的九幽手一挥，周遭的街景逐渐消失，回过神时我已经站在了七星祭月台上。 九幽眉眼深邃，灿金的竖瞳带着邪气。他向后一躺，虚空升腾起熊熊业火将他托住，他大爷一样翘着腿，胸肌上的火莲图腾红暗翻腾：“宝贝徒儿，本尊思来想去总觉得你肉体凡胎却能把兰君封印我的焚影封印打破这事很是离谱，外加最近我老做同一个梦，梦里听得到老混账的声音却看不到老混账的样子，实在让人很不爽。” “恰好你的身份存疑，本座现在很想知道你和那老混账是否真有关系。你不介意给本尊验验身吧？” 我下意识裹紧了自己的衣服。 九幽眉梢一挑，唇角上扬，锁骨间的阴影错落分明。他凑过来轻笑：“好徒儿，本尊倒也想这么验，可你旁边那位怕是要来坏事啊。”他靠近我时整个周围都热起来，红莲业火烧得我浑身冒汗跟洗桑拿一样。 空气好粘稠，粘稠到我无法思考。我下意识一巴掌扇过去，九幽当然没被我打到，但是我的脑子清醒了：“你……，该不是怀疑我是师公的转世吧？” 九幽整个人在业火里明明灭灭：“说不准，只是试试而已。你要是火凤明王的转世，起码是天赋异禀的修仙奇才，但你的根骨显然又没那么好。” 我翻白眼:“……我根骨一般真是对不起你。” 我回过头问兰君：“师尊，师公到底是个怎么样的人？感觉他好神秘。” 兰君侧头想了想，几缕长发从肩头滑落：“他的事我基本都记不得了，甚至我都记不起他的脸，不过，隐约里总感觉他贱贱的。” 我惊呆。“师尊，你这么风清月朗的人一本正经说出这两个字，画面好诡异。” 我又问九幽：“尊上，那你觉得呢？” 九幽手上夹着烟杆，眯眼吐出一口烟圈：“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他是个老混账，是个比你师尊还讨厌百倍的人，下次看到他我非杀了他不可。” 我下巴脱臼：“……” 师公啊，你到底是个什么牛马？！为什么你唯一的两大弟子都是这么个鬼反应？！ 兰君清冷雅致的声音传过来：“我隐隐觉得他的套路很多。说来奇怪，我总觉得就连现在可能都走在他设计好的连环套路里。” 我愕然：“啊？！被套路的倒霉鬼是指谁？” 兰君清贵的眉眼里难得有丝寞落和无奈：“往小的说是指我们三个，往大的说是指天下苍生。” 九幽的脸一半隐在白色烟雾里，说话时轻松得好像在说我切个西瓜：“所以说我要杀了他，我感觉他一直在骗我。”他的烟杆挑住我下巴，朝我吐了一口白烟：“如果你万一十分不走运地，真的是火凤明王……，那么” 我被烟雾呛得咳嗽，但抢先回答：“那我就自挂东南枝，不劳尊上动手。” 九幽好整以暇地看着我，眼神颇具玩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