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八章
用脚指头想就知道我不可能是师公的。 我毅然决然走上七星祭月台，突然想起一件事，朝身后大喊：“尊上，七星祭月台上只有一滩水，这玩意儿怎么用啊，怼脸照吗？” 我伸长了脖子努力用水面反光照出自己模样，我以为和乾坤镜一个用法。 九幽飘到我跟前：“不是让你照镜子，你要站到整个神台的太极点上。” “不早说，害我和乌龟一样伸那么辛苦。”，我拍拍屁股从地上站起来，整了整僵直的脖子，走了两步又折回去问：“话说，太极点在哪？” 九幽笑了：“你真的是筑基期的修士？”。他不解地看向兰君，嘲讽道：“你不是每晚都给他开小灶特训吗？特训成果就这？” 兰君：“特训成果就是用了一个半月的时间，帮他从炼气期提升到筑基期。统共就这么点进步，你不是都知道吗，还问我。” 九幽：“不是，我不是指这个。我是说太极点方位是个炼气期的就能看得到，他都筑基了怎么还找不见？” 兰君一副你问我我问谁的表情：“我也奇怪着，我都亲自带了，小年的修为却还是提升得这么慢。按理说，即便不是月进三阶，起码从练气到筑基，十天时间早该绰绰有余，可事实上他愣是硬撑了月余才进阶。” 我听得十分尴尬：“师尊，尊上，你们说我坏话的时候能不能避着我点，我可全都听到了……，不留点面子给我的么。” “菜就是菜。”九幽一把推我入太极点：“你跟着指引红线走，站那别动。” 站在七星祭月台中央，我莫名心慌，不自觉看向兰君，兰君给了我一个安心的眼神，我才有勇气在那立正。因为七星祭月台台面是个很小的眼，但它超级无敌高，像龙吸水一样直通天地，我怕一不小心就被喧嚣的风吹下去。 传说中连天神原型都能照出来的七星祭月台，是货真价实的天神鉴别法器，俗称天神照妖镜。它和乾坤境的最大区别在于，乾坤镜只能照人，它只能照非人。 我忐忑不安绞手指，月华打在我身上，我的心拔凉拔凉，我的影子逐渐在身下显现形状……看清影子模样，我吓软在了神台上。 九幽的声音传来，语气里带着丝许可惜：“果然平平无奇，照出个人形骷髅来。” 那个骷髅和我做着一模一样动作，我被吓得跌倒在地，他也被我吓得跌倒在地，半晌后我们揉着屁股同时站起来，互相打量对方。我有血有肉，它双眼空洞，我身体温热，他白骨森森。 “所以你原先在期待什么，九幽？”，兰君:“能被七星祭月台照出东西来的本就不寻常。你别忘了，这不是乾坤境，七星祭月台上凡人是照不出影的。” 九幽荡过来：“你这小东西，虽说不是火凤明王，却也不是凡人……。哪家的小神仙会弱得如你这样？” 兰君眼里一时有两团清幽的蓝光:“火凤明王套路很多的，凭这个下结论还太早了些。肉眼迷尘，万法挂碍，待我用溯源咒探一探。”他从储物戒拿出两根朱红长羽，又念了一串不知道什么的咒语。 长羽自长空似有意识般往我身后的骷髅那边飞去，那羽毛竟自动长到了……骷髅的……尾骨上……。 奇迹发生了…… 说时迟那时快，虚空中突然响起阵阵雄鹰啼鸣，越来越多的大鸟互相应和着从四面八方飞来往骷髅头顶集结。成千上万只颜色各异的大鸟，齐齐展开羽翼，悬停在半空，它们头颅低垂，一致向白骨森森的骷髅朝拜。 场面相当诡异…… 满眼都是鸟，哪哪都是鸟，乌压压全是鸟，我一口气差点没提上来，密集恐惧症都要犯了。 还没等我犯病，几声更为嘹亮的啼鸣自云层中间传开，一层更激荡起一层，这些仿佛来自灵魂深处的啼鸣叫得我浑身起鸡皮疙瘩。 长尾长翼展翅几米的各色凤凰自九天而来，它们彩翼蹁跹，利爪金喙，身上哪哪都闪着祥瑞的光芒。这些凤凰不约而同纷纷停落于神台前，展翼悬停，对骷髅顶礼膜拜。 我开始怀疑，我那骷髅到底是个什么祖宗？ 骷髅摸了摸就近的九爪金凤，我竟然能从他空洞的眼眶里看出哀伤。我可能是眼花了，我用手擦了擦眼，就这么一晃神功夫，他就扯动骨节分明的手往外挥了挥。所有禽鸟在一刹飞离神台，整齐划一令行禁止，万鸟齐飞看得我叹为观止。 我吐出嘴里吃到的几口鸟毛，正巧骷髅正拔尾羽给我。他对着一个根羽毛吹了口气，瞬间熊熊火柱原地窜上天，我大叫，以为自己要被烧死了，上蹿下跳了半天结果发现没事，我有点尴尬。 他示意我照做试试，我有样学样，也对着长毛吹了口气，结果效果炸裂。一瞬间，目光所及之处翻滚出无数火海，在半空中把云雾烧得绚烂夺目，火海肆虐，熊熊烈焰仿佛把苍穹都能烧穿…… 再回过神来，骷髅就消失了，然而我觉得我也快没了…… 果然九幽拽过我的领子一把将我提起，我听到他碾牙的声音：“好一出百鸟朝凤百凤朝王，原来你是天之四灵中的朱雀啊，老混账，还想怎么骗我？我TM被你骗得一直以为你只是个火凤啊。” 我听到自己牙关打架的声音：“不不不不不尊上，这这这其中一定有什么误会。百鸟朝拜的又不是我，朝拜的是我的骨头啊，我个大活人被这么无视我还想哭呢。” 九幽灿金的眸子猩红一片，他真的生气了。我伸出尔康手向兰君求救：“师尊救我，帮我说说话，我真的不知情，我没想骗你们啊！” 兰君若有所思，他从地上捡起羽毛，然后把它们放入我手中：“尾羽现在物归原主。你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模样，具体原因我会查清。” 我以为他要我自生自灭，我拼命抓住兰君衣袖：“师尊，师尊，我真的不是师公啊！我没有说谎的！” 事实证明兰君并没有抛弃我，他帮我拦下情绪上头的九幽。 兰君：“别激动，冷静点九幽。夏小年并不是完整的师尊，他没有不死之身，扛不起你的揍。” “我知道你对师尊执念很深，你听我说，朱雀守南方，掌夏季，是炎炎离火之主，以夏小年现在的状况，我估计他只是朱雀肉身的转世，朱雀的法身现在应该还在世间。” “为什么这么确定？”九幽双目猩红，手上力道不减，我脸涨成猪肝色。 兰君一边帮我松九幽的手劲，一边晓之以理：“七星祭月台只照天神，夏小年能照出来说明他还有神格，但他照不出朱雀原型只能照出一副凡人骨架，这说明夏小年目前确实只是肉体凡胎。这种情况，只有朱雀的肉身转世而法身尚存，才有可能并存。” 感到脖颈间的松动，我卖力拍九幽攥住我领子的手：“尊上，我真的没这么牛批啊。我不是师公，我只是和师公有些联系。你先放开我，再这样下去我真的会被你掐断气的，尊上！咳咳咳。” 九幽收手，我跌到地上疯狂咳嗽。 兰君过来扶我，他有点抱歉地向我解释：“九幽是我的七情六欲，他代表我的情绪，所以行为容易情绪化。” 我边咳边喘气：“尊上干嘛那么生气啊，刚眼睛都直接红了，怪吓人的。” 兰君的手在我后心帮我顺气：“九幽最讨厌被骗，这也是因为以前被师尊骗多了骗怕了。现在师尊都骗得我们连人影都见不着，活不见人死不见尸才是他最生气的，生气的背后因为害怕失去。” 我不敢恭维：“尊上不口口声声说要杀了那个老混账吗？他还会害怕失去？” 兰君：“你不信啊。九幽的实力已经强过我了，他要真下手现在的我拦不住他，所以他不是真要你死，他只是生师尊的气，他以为你是朱雀，而朱雀又是不死鸟……” “哦，我懂了。朱雀是不死鸟，抗揍，顶多被揍死后再涅盘重生是吧。”emm……，我怎么感觉九幽有点病娇呢……我现在头乱得要命。 等等，被徒弟揍死后再涅盘重生是怎么回事？这么酷炫狂霸拽的技能原来就是用在这种没骨气的事上的吗？可我为什么还要因为这个诡异的技能而沾沾自喜呢？ 唉，可是现在辈分好乱，接下来该是我叫他们师尊？还是他们管我叫师尊？这个世界好乱。要不，还是装作什么都没发生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