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没有主角的修罗场

    跑道最外围，裁判试了试发令枪，而后下达指令：“预备——”

    “砰！”

    林白冲了出去。

    他虽然不喜欢跑步，但所幸身体素质还算不错，运动细胞也没死绝，因而速度并不慢，甚至在首圈过后冲到了第三名。跑过高三三班的时候，连程在最外围跟着他跑了几步，大声喊了句加油。

    林白朝他扮了个鬼脸。

    海西中学举办运动会的操场是四百米一圈，算下来，一千米要跑两圈半。林白跑第一圈的时候莫名其妙地被撞了一下，他转头看了看，也没看到是谁撞了自己。

    第一圈结束时，林白已经抢到了第二名，甚至在路过高三三班时还得意地吹了声口哨。

    跑到第二圈，林白体力有些不支，又落到了第三。此时他正跑到与三班呈对角线的位置，也是最孤立无援的时候，林白本想着调整一下呼吸，加个速冲个刺，给三班来个惊喜，谁知他刚开始提速，突然就被绊了一下。

    这一脚正好绊在他要加速的时候，林白惊叫一声，整个人霎时冲扑出去，擦在地上连着滚了好几圈。他灰头土脸地想挣扎起来，谁知撑在橡胶地面的手颤了颤，再次摔在地上。

    虽然三班同学此时距离林白位置很远，但还是有不少人看到林白被绊出跑道。看到林白再次摔在地上时，他们一个个都惊得跳起来，连程更是瞬间就冲了出去，沿着对角线朝林白跑去。

    林白挣扎了足有两三下才重新站起来，他刚跑两步，就感觉到腿上有什么东西流下来，低头一看，好像有点血。

    小事。

    他咬着牙，一瘸一拐地继续往前跑，摔过的手脚有些麻木，但唯一让人欣慰的就是——跑起来反而没那么疼了。

    连程还没来得及跑到林白身边，后者便瘸着腿没心没肺地跑远了，连程又气又恨，转头想护着林白在草地上跑内圈，却被裁判强行拦了出去。

    最后半圈开始冲刺的时候，林白已经追到了第七，他觉得自己还行，于是又咬咬牙努力追，奈何前面落得实在太远，只能以第五名冲线。

    甫一跑完，林白全身都松了劲，人也突然没了力气，腿一软就扑在地上。三班登时窜出来一堆人，连同刚刚追过来的连程一起扶起林白。

    “你他妈——”连程张嘴想骂，眼看温子舒也朝这边走来，不由将脏话咽了下去，没好气道，“摔了还硬跑？”

    林白张着嘴发不出声，看上去好笑又凄惨。

    随后赶来的千炜及时架住林白另一边胳膊，语气冷硬：“我送你去医务室。”

    连程皱眉，把林白的手腕攥得更紧了：“我送他去，我是体育委员。”

    千炜眯起眼：“体育委员要忙运动会，我是班长，我送他去。”

    第三位到场的方扬扶着林白的下巴喂了他几口温水，面无表情道：“你们都有职务，我是他舍友，我送他去医务室。”

    蹲在林白身边帮他简单处理伤口的蒲南有点委屈，就他什么也不是。

    “我送他去。”几个男生正针锋相对地冒着火星子的时候，温子舒走了过来，“都去忙吧。”

    他不容拒绝地扶住少年们争抢的对象，接着俯身揽住林白的膝盖窝和肩膀，就这么把人横抱起来，林白低低惊呼一声，整个身体像是失去知觉似地酥麻了一下。

    千炜主动松开手，没再多说什么，只是从神情上看略有些失落。倒是连程，依旧死死钳住林白的手腕，朝温子舒露出认真严肃的表情：“我陪您去。”

    温子舒对他笑了笑：“不用。”

    连程还在做最后的努力：“我给您搭把手。”

    “没关系。”温子舒将林白往怀里抱了抱，朝身边的几人温声道，“先走了。”

    四个男生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地盯着温子舒抱着林白走开。

    吃了瘪的连程心情烦躁，他皱起眉，颇有些不满地看向千炜：“你不是一向不喜欢林白？现在积极什么劲儿。”

    千炜瞥他一眼：“班里有同学受伤，本来就是我的失职。”

    连程往前一步，语气很冲：“你讽刺我失职？”

    千炜不置可否地轻哼一声。

    方扬耐心地看了会儿他们吵架，突然问连程道：“你是不是喜欢林白？”

    此话一出，四个人互相看看，各怀心思地沉默下来。

    连程捻了捻手指，说出的话意味不明：“方扬，你别光说我，也不知道是谁天天给林白倒水。”

    方扬面无表情：“要说殷勤，我们四个人都有份。”

    蒲南还是第一次经历这种场面，有些紧张：“你们别吵架啊……”

    其余三人转头看向蒲南，蒲南吓得往后退了两步。

    连程有些不太懂：“你也是林白的客户？”

    蒲南后背的汗都要下来了，两只小手攥得死紧：“算、算是吧……”

    “算是？”连程问，“林白这么不挑？”

    方扬：“连程，你说话客气点。”

    蒲南小幅度地点了点头，对方扬表示认同。他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最终弱弱地问千炜道：“班长，你总不会是林白的客户吧？”

    千炜微微一怔。

    连程的嘴又管不住了：“他成天跟林白吵架，怎么可能。”

    千炜也有点上头，语气强硬地反诘道：“怎么不可能？”

    连程的脸色都变了：“操你——”

    方扬及时拦住连程，皱眉说：“你能不能文明点？”

    连程气得几乎要喷口水：“是不是你把林白给包养了？”

    千炜莫名其妙：“你有病？”

    “那他怎么突然说自己有钱了？”

    提到这事，千炜的脸色登时沉了下来：“我还想问你们，到底是谁给了林白那么多钱让他到处炫耀？”

    连程转着脑袋，他记得蒲南家里也很有钱：“蒲南，说话。”

    蒲南又无辜又委屈地缩成一团：“什么钱不钱的……我从来没给过林白很多钱……”

    “那他怎么——”连程的话没说完便顿住。

    四个人互相观察着对方的神情，突然像是明白过来什么似的。

    ——那钱根本不是他们四人之一出的。